那一瞬间,彩蝶觉得张煜礼好像是在叫一个死人的名字。
彩蝶身子抖地像筛糠似的,一张小脸惨白惨白,跪在张煜礼脚边,抬头乞求着张煜礼,声音抖地不成样子。
“少爷,奴婢真得知错了!奴婢真得知错了!再也不敢了!奴婢以后一定尽心尽力照顾小姐,为小姐当牛做马。我的命就是小姐的。只求少爷能饶了奴婢这一次。求求少爷,放过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彩蝶哭地泣不成声,那极尽哀求的模样,显得那样卑微低贱。
张煜礼低头看着跪在自己脚边,泪痕满面苦苦哀求自己的彩蝶,突然嗤笑了一声,摸着彩蝶的头,“可真像个小狗似的,卑贱地不得了。好吧,就饶过你这只可怜又愚蠢的小狗。”
彩蝶立马瞪大了眼,不住地给张煜礼磕头,“奴婢谢少爷大恩!奴婢谢少爷大恩!奴婢以后一定好好侍奉小姐,再也乱跑了。奴婢……”
张煜礼突然打断了彩蝶的话,“我听说……当初所有下人都不愿意来这偏院里伺候不受人待见的茹小姐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不顾一切地一定要来这儿……”
张煜礼话音拉的长长的,让彩蝶霎时紧张地屏住了呼吸,不敢发一言。
彩蝶又紧张又害怕,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却丝毫不敢动弹。谁料张煜礼停顿了一瞬后,突然笑了,“呵!我就暂且念在你当日义无反顾来照顾小姐的份儿上,放过你吧。”
彩蝶有些不可置信,愣了一瞬突然反应过来,高呼着,“谢谢少爷!谢谢少爷!”彩蝶觉得自己都快虚脱了。如果张煜礼现在离开,她能立马就昏睡过去。
张煜礼突然来了口,“你家小姐呢?”
“小姐还在屋里吗?”
彩蝶反应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张煜礼是在问她,“在在……应该在的,小姐一般都会在屋里或者院里带着,不会出去的。”
“哦?那……她有没有经常来这树下……”张煜礼看着老槐树的树根旁的脚印。是站了多久,才能将这片土地踩地如此这般。
“有的。小姐平日里不出门。就站在这院子里的这棵老槐树下面。时常一站到这里,就会站上个一整天,连饭也不吃。”
“你家小姐……她还好吗?”张煜礼语气里有些怅惘,有些对世事的无可奈何,还有一丝的不甘。尽管他和她也许只有一门之隔,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马上进去找她。他想,他不爱她的。他一定不爱她。他是不能爱任何人的。因为他有他更想要得到的东西。这条路上,不需要儿女情长。
一直时不时地过来看看她,只是看她死没死,他一定要她在尚书府这个无人问津的偏院里,一直待着,一直待着。他要她亲眼看到他是如何一步一步地成功。他要她做他一路上的见证人。因为从那条路刚开始的时候,张瑾就在他的身边。
张瑾是整个故事的开端,是他的路开始的起点。都说高处不胜寒。最怕孤独的是皇帝。可张煜礼只不过是有做皇帝的一颗野心,就已经如此地害怕孤独。这条满是荆棘的路太难走。他要一往无前,他要一腔孤勇,他绝不回头。
当知道有一个人不管离他多远,都会在他身后看着他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不会孤独。这冰冷的大千世界里,他有这一个慰藉,就再也不会孤独。
有始有终。他这样想,也是这样告诉自己的。他不爱她的,他只是需要有个人能一路看着他走下去。
“小姐还好。她应该就在房里。”彩蝶努力克制着自己的颤抖,原本想说少爷可以自己进去看看。可在张煜礼那杀人的目光下,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怕张煜礼说不定会嫌她多嘴,割了她的舌头。
张煜礼未在搭理彩蝶,自己一步一步地向那房子走去。每走一步,他就想起一点小时候的事。每走一步,他的心就越空。
“弟弟。”
张煜礼停下了脚步,张瑾不在房中,在他身后不远处。
又是那一声空灵嗫嚅的声音,夹杂着数不清的哀怨,让他无比痛恨。
“我说了,我不许你叫我弟弟!”
“那难道要叫木易吗?木易?”
张煜礼强忍着怒气,嘴唇紧抿,瞳孔微弱,那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是那般地咬牙切齿。
“木易早就死了。”
彩蝶识趣地赶紧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走到院门的时候,正看到张瑾脸色苍白,感到那瘦弱的身体微微地颤抖。彩蝶不敢多事,更不敢停留。张瑾和张煜礼两个人的事,再如何都无她没有干系。张瑾气虚体弱,时刻都会倒下去。但是张煜礼在,她是死是活都与她一个小丫头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