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温柔地撒在少年脸上,透彻的光晕掠过少年浓密微垂的睫毛,掠过高挺精致的鼻子,点缀在他莹润粉嫩的嘴唇上。满头的青丝披在肩头,松松软软,好像充满着阳光的味道。少年轻巧地下了床,套上一件月白色的外衫,慢慢地坐在铜镜前。
一个白衣男子拿着一把坠着红色流苏的檀木梳,一下一下地替那少年梳着头发,顺滑的头发从梳齿间滑出,两缕银丝空荡荡地飘在耳际。
白衣男子温柔又细致地为那坐在铜镜前的少年梳着发,那般认真专注,像是一下一下地要将暖人的阳光梳进少年的头发里。少年微眯着眼,整张脸都沐浴着阳光,泛着金黄色的光,那暖人的日光好似能化掉一切阴霾,能照耀世间每一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能治愈那如同破布般的身体。
少年名叫华三更,是离国的国师,看相貌不过十六七岁,可浑身上下透露出的绝不是一个青涩懵懂的少年。
虽然贵为国师,可离国上下几乎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他们只知离国国师不轻易在人前现身,仅有的几次现身,也是青铜面具遮面,宽大黑袍掩体,唯有耳际两缕白发和肩头一只红狐,嚣张地昭告天下,他的高高在上和与众不同。
少年看着铜镜,轻轻抬了抬眼,唤了一声,“狐狸。”
“怎么突然这么叫我了。平日里不都直接叫我奉三吗?”
少年没有理他,只是又唤了一声,“狐狸。”
“好了,我在。”男子无奈地停下了梳头,将木梳放在桌上,一双桃花眼紧盯着铜镜中的少年,“少见你也有这般安静温柔的时候。可真不像你。”
少年淡漠又轻柔地开口,“不像了吗?我平日里怎样的?”
身后的白衣男子置若罔闻,只是温柔地环抱住少年肩膀,一双桃花眼微微地眯着,像只慵懒的小猫。那怀中少年仍旧如此瘦弱,当年受得重伤调养了这么些年,仍旧未见恢复。
“怎得还不见好?“白衣男子在少年耳边小声咕囊,颇有些埋怨的意味。
“我心里的恨解不了,我又怎能会好。”少年顿了顿,冷冷地盯着铜镜,思绪万千,“我又梦到了以前的事了。”
“怎么老是梦到那些陈年旧事啊……”
“陈年旧事吗?再陈再旧,在我这里,仍旧像是昨天才发生过似的。我又如何能忘记。时时刻刻不能忘啊……“少年无意识地地抚摸着自己耳际那两缕白发,“我想起了好多。我想起了枝狸,想起了云朗,还想起了父亲爷爷麽麽……那时候,第一次见到一身红衣的枝狸……我还叫她仙女姐姐。云朗也小小的,长得白白胖胖,总被我欺负,还有从小就陪着我的慈祥的麽麽,还有严厉的父亲,疼爱我的爷爷。那时候啊,日子过得平淡又快乐。没有勾心斗角,没有阴谋诡计,没有死亡杀戮,没有……”少年说着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白衣男子抬起手放在那少年攥紧的拳头上,安抚着那他。
“不要想了,往事不可追。咱们来到离国也有好几年了。那些恩怨总归是要报的,只是还不到时候。”
“是,不该想。”女子抚摸着那缕白发,冷笑一声“我知道要做什么,该做什么。棋盘都已经摆好了,就等着那些棋子自己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