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见我如此真诚,老天也感动了,所以,没过多久,爸爸便拎着一只浅棕色混合着白色,似奶牛皮肤图案的小奶狗回来了。说是麻将馆的老板的狗产了小崽,问他要不要。爸爸可能不愿被我纠缠,当然更多的是对我的疼爱,他抓了一只回来,送给了我。妈妈叮嘱我一定照看好它。
那时候,我感觉我拥有了一整个世界!一个前所未有的新鲜世界。
虽然我的空闲时间很少,还临近中考这段紧张的时间,可我还是负责人地照顾它,喂它喝奶,逗它玩闹。尤其在它听懂我呼唤它时,它睁着单纯明亮的眼睛,拖着圆滚滚的肚子,摇晃着绒绒的尾巴向我跑来时,我一天的疲惫也消散殆尽了。本是反对我养宠物的爸妈,也被这个小机灵迷了心窍,无事忙的时候,便加入了撸狗的行列里来。
那段中考紧张激烈的时刻,因为它的陪伴,变得没那么繁琐,反而轻松了许多,即使是令我头疼的英语,也显得并没有那么艰涩难懂了。这么想来,我能考上A市的重点高中,也有它的一份功劳吧。
可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不可预测的,我的狗也是如此,万事万物应皆是如此的。
就在不久前的一天,正是周末休息时间,不过是一场午觉的时间,只是那次午觉睡得久了些,起来时我便寻不到它的踪影了。屋后边的荒地上我寻了个遍,冲着空旷而繁杂的地域呼叫了半天,也不见它回应,不见它胖嘟嘟的身影向我奔来。它从来不会乱跑,这片荒地只供它有限制的玩乐,其余时间皆是在屋里或在屋外锁着。平日里即便是在睡觉,也能很灵敏地听见我的声音,哪怕不奔向我,也会吠叫几声当做回应。
当时我想着,它可能是在姐姐沐秋出门去时偷偷逃窜了出去,于是我去了屋前,每家每户的门前呼叫了一遍,没有回应;又去了店里询问妈妈和姐姐,却都说并未见着,顿时心更慌了。
姐姐让我去荒地外的那条小道找找。小道出入口很窄,更有半人高的植被挡着,确实容易忽略掉。作为小狗,对于外界的好奇心自然是强些,说不定它是通过那条小道探险去了。
我满怀希望地重回了荒地,踮着脚尖穿过窄窄的小道,途中差点被散乱零落的石头绊了一跤,幸好手撑住了地,虽然手上黏了湿腻的泥土,比起划伤皮肤,总归是划算的。
满心欢喜地出去,却见到前方不远的水泥地上,躺着我的它。
我想安慰自己,它只是睡着了。
可我的眼神太好了些,好得将它身上的血肉模糊看得一清二楚,好得将它不再起伏的胸腔看得明明白白。
我跑过去,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很累。蹲下看它,它的样子好像很痛苦,粉红的舌头伸长着,瘫在外头,浸润了鲜血,那双明亮的眼睛爆了出来,早已黯淡无光,身子已经被斩成两半,中间的血肉分离开来,骨头已经断了。
我轻轻抚摸它的绒绒的毛发,竟觉得没有先前那般柔顺了。
我本以为悲伤不是轻易就能流露的,多大的悲伤能让流泪毫无征兆地流下来。那样显得多矫情。
那天的太阳,很毒辣,将我的喊叫化作了无声地呐喊,它炽烈地烤在我裸露在外的细嫩皮肤,蒸发了我的眼泪,焦灼了它的身子。
永远失去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