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王嬷嬷离开后,她的双眼灵动地转了转,恢复成平时的样子。
她坐在床边陷入了苦恼,在记忆里挑挑拣拣,最后终于选中一个能够隐匿身形的法诀,然后不甚熟练的操纵灵力,在纸符上歪歪扭扭画了起来,直到第三遍才成功。
她将这张灵符贴在身上,房间里瞬间就失去了她的身影。
她轻轻推开房门,来到走廊上。
走廊铺着厚厚的毯子,走起路来悄无声息,她像猫儿似的在黑暗中悄悄前行。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咣当巨响,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轰地从房门飞出,砸烂了整扇门。
他满脸恐惧从地上爬起来,脚步虚浮摇摇晃晃,后背贴着墙,壁虎成精似的,顺着墙壁溜得飞快。
直到离得远了些,确认那人听不见了,才满脸戾气地停住了,醉醺醺的脸上是大块的乌青。
他骂骂咧咧,污言秽语,“呸,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就是仗着太虚宗才那么横行霸道,离了太虚宗你什么都不是!”
“送到嘴里的食儿都不吃,还把老子给打出去了。仗着太虚宗撑腰不把我薛家放在眼里,哼哼,等我薛家老祖出关,非得好好弄你一顿不可。”
他又不敢痛快放声破口大骂,只敢小声碎语,一边回头担惊受怕被那人听到,一边背后对其极尽贬低,薛莺莺在一旁看着都替他感到辛苦,便使了个坏,朝他轻轻吐出一口粉红色的雾气。
薛莺莺是辅修过魅术,自然会些迷人心智的把戏,对付高阶修士可能不好使,可对付这种拈花楼的肾亏嫖客,那是一用一个准。
只见那肥胖的中年男子像是吃了炸弹似的,原本是畏畏缩缩的神情和动作,忽然间挺直腰背,他提高嗓门,破口大骂,这声音震的薛莺莺耳膜发颤。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打老子,你给我滚出来,看老子不打爆你的蛋。”
空阔的木质走廊,回荡着他震耳欲聋的叫嚣。
等他回过神来,意识到做出了一件无法挽回的事情后,他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抖如筛糠,冷汗直冒,很快就连后背都打湿一片。
一个高挑的身影从那破碎的房门慢吞吞走出来。
黑暗中,虽然看不清楚那人的容貌,可有的人,天生便自有一种天然的气势,天生便是人群的焦点,天生便和普通人有着无法逾越的差别,这种人的存在,让任何人都无法忽视,如同混入羊群的捕食者般醒目,而这男子,显然是其中的翘楚。
他一袭白衣,胸前绣着精细的阴阳太极图案,他走到窗边,抬起云袖,遮住头顶辉朗如水的月光,他静静注视着夜色,对那跪在地上不断求饶的男子根本毫不理会,就像根本没看见,根本没听见,彻底无视了这人的存在。
薛莺莺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液,她为刚才冒失的行为而后悔,不该把这男子给引出来。
现在他们二人近若咫尺,近到她害怕自己的呼吸被那人给听到。
汹涌而入的银色月辉给这男子身上镀上一层圣洁的光芒,忽地,这男子离开窗边,穿透月色,慢慢地从薛莺莺旁边走远了。
他对跪在地上的中年修士,根本视若不见。
直到走出数尺远,他又忽然回头,盯着地上的影子默默看了一会儿。
薛莺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呼吸一窒,只见在月华照耀下,无可遁形的小小影子,正是她本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