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章摇晃着扇子和煦微笑:“你应该问,可有什么苏东坡不会的!”
辕文瞪他一眼,故意的气鼓鼓,忽然看着卧子一指,高声道:
“卧子兄会武,还会剑,苏东坡肯定不会!”
舒章挠挠头道:“貌似未曾听闻东坡习武,想来不会!”
辕文来了兴致,左瞧右瞧,撩起梅花门后的纱帘指着影怜的琴道:
“苏东坡不会弹琴!”
舒章立即摇头:“坡仙有诗:若言琴上有琴声,放在匣中何不鸣。若言指上有琴声,何不于君指上听?怎见得他不会?”
辕文跳到舒章面前指着他嘲笑:
“哼,傻了吧,听琴也能写诗啊!”
影怜却道:
“不然,坡仙曾说,家有唐代蛇腹纹雷琴,其上池铭曰:开元十年造,雅州灵关村。其下池铭云:雷家记八日合。东坡因不知其‘八日合’为何意,且其琴岳不容指,而弦不?,求其法而不可得,于是将家藏雷琴剖开探其幽微。东坡若不弹琴,又何以剖琴寻其声之美妙之源?”
辕文又跳到影怜跟前道:“天哪,你这么小的脑袋,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影怜避开他的手,自然的回身在桌旁将画卷起来道:
“我也是弹琴操缦之人,就不能多留意些?”
舒章“啪”的敲辕文手背道:“我说几句就是傻子,影怜说几句,就是圣旨?”
辕文肩膀往舒章身上一碰,两人双手四舞拆解起来。
影怜笑而不语,因画卷较长,且桌上还有白瓷注子和杯盏盆景,便对卧子道:
“卧子兄,我们到那边看画如何?”
卧子点头将画卷收起,影怜先行到隔间把两边的茜色窗屉打开,外面的光透进来,亮堂了许多。卧子在书案上将画卷缓缓铺开,边看边笑道:
“我方才还说云间画派鲜少涉足人物,原来董老在人物上也曾下得如此功夫!”
影怜抿嘴一笑道:
“那必是人物不如山水了!不过我还从未得见董公真迹,想来先生独步天下,自然是奇妙无比的。”
卧子细观画册,随口便答:
“我虽见过,然于书画上未曾下得几多功夫,见解不深。董公书法,当今世上无出其右者,当年也曾三年不提笔,苦学冥思,这便已非常人之功。”
影怜且住了看画,诧异道:“为何三年不提笔?”
“曾听董公提及,他在十七岁时应试,文才出众却因一笔烂字被当时的松江知府列为第二,而把他的堂侄列为第一。董公以为奇耻大辱,发愤临帖学书。像董公这样聪明俊秀之人,岂有发愤而不可得的?几年下来,书法已有进益,他亦自以为了不起。直到在嘉兴项元汴家中看到项家所藏历代名家书法真迹,又在南京看到王羲之的《官奴帖》,方才醒悟自己狂妄自大,此后三年未曾握笔,只埋头苦思,直到豁然开朗,再提笔写字时,已然更上层楼了。”
影怜站在书案一边,凝神静静听着卧子的一言一语,默默思索,细细盯着他的嘴唇,似要将每个字都从头到尾的拿过来揉到脑子里去。卧子抬眼见影怜凝眸专注的看着自己,心头一慌,顿了顿叫道:
“辕文,这画从何处得来?”
辕文笑嘻嘻进来道:“又一个傻了的,我方才说了啊,我堂兄的。”言毕来拉影怜道:“你们聊什么呢?我来半天了,没有茶,也没有酒喝!”
影怜莞尔一笑:“有了这画,我哪里还有空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