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宁羽虽然在最初看清男子样貌的时候,心神有些触动,但是他在极短的时间里,就恢复了平静。他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仅仅是想知道而已,对于将他视如己出的顾太傅一家,才是他真正的亲人。
澹台宁羽不着痕迹地,甩开男子抓着他衣袖的手,依旧是笑容和煦,只是略带疏离,他不善于与人亲近,何况是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澹台宁羽问道:“你是谁?”
男子的抓着澹台宁羽衣袖的手落了空,表情十分的局促,似乎是有千言万语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激动地涨红了脸。
最终,他努力地克制住自己惊喜的情绪,向澹台宁羽说来:“我叫澹台宁枭,是你的哥哥,我们是同胞兄弟。十七年前,我们是南楚的世家大族,在一次全家出游的途中,遭到仇人的截杀,父亲和娘亲为了保护我们,惨遭杀害。那群恶人不放过我们,追着我们想要杀人灭口,我们只能在山林中拼命地逃跑,被逼到了悬崖边。我被一支箭羽射中了后背,跌倒在了崖边。而你,却失足坠向了悬崖……”
澹台宁枭讲起这段回忆之时,眼中尽是仇恨。
澹台宁羽听闻他可能的亲生父母,已经不在人世了,心中一阵酸楚和悲痛。
澹台宁枭看出了澹台宁羽的悲伤,说道:“不过,你放心,我这些年励精图治,想尽了办法,就在不久前已经手刃了仇人。而现今又找回了你,真是太好了。”
澹台宁羽觉得这个叫澹台宁枭的人,这些年一定受了不少苦,没有武功,自保都成问题,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才终得报大仇。
澹台宁羽一边听着,这个自称是他哥哥的人的讲述,一边努力搜寻着相关的记忆,只是他什么也想不起来,越是努力回忆,越是头痛欲裂。
曾经听顾太傅讲起过收养他的事情,那年,顾太傅正值壮年,还只是个四品的文官。有一次,顾太傅奉命前往南楚办事,归来途中,他并没有选择走官道,而是走了一条乡野之路,想要遍赏山野之趣。
岂料,在一个山涧石滩上,发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小男孩,约莫五六岁的样子,趴倒在岸边,应该是被水冲上来的。
顾其问探了探小男孩的鼻息,还有呼吸,于是动了恻隐之心,救起了这个奄奄一息的小男孩,快马加鞭地送进了医馆。
医馆的大夫说,小男孩的头部受到了撞击,失血过多,再加上在寒潭里浸泡时间过长,即便是醒来了,也会留下体质虚弱的病根,若是再晚些救治,怕是要回天无力了。
顾其问就这样,守了孩子三天,直到小男孩苏醒过来。只是小男孩可能因为头部受伤严重,完全不记得自己的家在哪里,父母为何人,只记得自己叫澹台宁羽。
于是,顾其问不忍这个孩子流落在外,就将他带回了上京城。
澹台宁羽成年后,也曾调查过自己的身世,“澹台”这个姓氏,曾经是彦国的国姓,可是彦国已经灭亡好几百年了,当年就是被南楚吞并的,所以在南楚境内,姓“澹台”的人最多。但是仅凭这一点,根本不能说明什么,澹台宁羽也就作罢了。
澹台宁枭见澹台宁羽陷入了沉思之中,于是继续说道:“我们失散的那一日,正巧南楚的锦衣卫办案归来,途径此处,看见杀手们正欲对我行凶,他们及时出手将我救了下来,并且剿灭了所有杀手,将我送回了家里。父亲与娘亲已经不在了,我求小叔他们一定要找到你,可是他们说,寻遍了山崖和谷底,都没有见到你的踪迹,怕是凶多吉少,我不信,我就知道你一定还活着!这些年来,我也一直在找你,感谢老天,让我们兄弟得以再相见!”
澹台宁枭说到此处,眼神中有抑制不住的兴奋和喜悦,还想要上前握着澹台宁羽的手,却是极力克制住了。
澹台宁羽亦是心神荡漾,在这世上仍然还有他的骨肉血亲,是一种亲近而又神奇的感受,他也逐渐放下了对澹台宁枭的戒备,他的直觉告诉他,面前的这个人,确实是他的哥哥。
澹台宁枭见澹台宁羽依旧不说话,担心他不相信自己,又急忙补充道:“宁羽,在你胸口正中的位置,是不是有一颗朱砂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