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女孩的声音后靠近门口的地方立即有人回应他,那人高喊着小姐。俞幼清回望过去,防空洞里头暗得很但勉强能看清是康先生和司机,看到他们也进来了她松了口气。
而康五他们心中的大石头也落了地。他知道俞幼清在外不喜欢谈论身份更不张扬,此时把这些搬出来就是有话要讲。现下的场面的确有些失控了,但恐慌下的人们又是最难规制的,所以为了不添乱他赶紧拉住了想要高举着手逆流而行的司机同时向小姐看去,点头示意。
俞幼清冲他们的方向挥挥手,人群有些等不及了逐渐又有了骚动的迹象,于是她赶忙接着说道:“我知道防空洞里面闷热,大伙儿呼吸不畅都想往门口走。但我们大家都往外挤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都被堵在狭小的巷道中平白消耗体力,人贴人更呼吸不到新鲜空气,所以为了确保你自己能够更舒适可以给我个面子试试按照统一的指令来行动吗?”
先前还在拥挤的人们在听她说话时都像按了暂停键,头脑尚未降温的人们在所有动作都停顿下来后确实感觉到了不适。脚趾被踏得肿痛,个子矮的额头被手肘撞击了数次天旋地转,轻薄的衣料相隔将肉体粘腻的温度准确无误的传来,女孩的话不无道理。
“俞小姐!那你说我们要怎么做,大伙儿都要被闷死了。”
一个粗犷的声音回应道,随之还有你一言我一语的附和,洞内的气氛在平复中暗含着焦躁,还好有人愿意听她一言,场面不算无解。
“感谢各位信任,接下来我就要说该怎么做了,请大家都保持注意力,尽快到位。”她停顿了片刻给众人做好准备的时间,随后神色更加认真,一字一句吐得清楚:“首先,带了小孩的把你们孩子抱起避免移动过程中被挤到;好的,大伙儿都准备好了,大家再留意一下自己所处的位置,请最里层挨着洞壁的人紧贴墙,只原地后退不进行其他动作。”
虽然搞不清楚她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人们还是照做了,悉悉簌簌的只看见最里层身影浮动,隔了几分钟她环顾一圈发现基本上都到位了才继续下一步。
“好,现在请靠近最里层的人转头看看贴墙的地方是否还有空隙,请在保证最少移动、最小风险的情况下填补上这些空隙,大人请将小孩儿牵在手边以免摔倒;接着我们来站第二层,请大家错开一个人站立,尽量缩小前后两人之间的距离,到时候中间通道可以有更多的空间;之后各层皆按这个方法排好。”
话毕,俞幼清给人时间等人们站好,她安静地审视着整个防空洞只在稍有混乱时再做指挥。她在高处洞内一举一动都模模糊糊地纳入眼中,看着一张张惶恐的脸慢慢平静她用力呼出一口气,这才发现手心早已汗湿。
人们站好后最中间空出了半人的通道来,尽管狭窄也能保证有空气能持续流通直至最里,大伙儿看着情况不由得更加信服起俞幼清来。
等众人都恢复秩序时她从高处下来贴到了留给她的墙壁上,墙壁冰凉舒缓了内心的急热让她的思维更加清晰,但同时也更加担心。
现在四点二十,近来天黑得越来越晚了,保守估计离天黑还有将近两小时。解决了闷热的问题接下来就是另一个难题了——饥饿。
俞幼清一直低头看着腕间的手表盘算着时间,水晶表链在昏暗的环境中发着灿白晶亮的光让人镇静。这和被莫小寒拒绝的“神秘公子”相赠的手表是同一个款式,当初俞幼清定了两只,他没有收而是一直戴着几年前自己送着玩儿的一只表。被他退回后俞幼清就将手表收到了首饰盒中,但属于自己的一只却常常戴,铂金表盘因为刮蹭都有了些刻痕。
她再次向人群开口了:“就我粗浅的猜测,日本人的飞机在天黑前因为视野不佳返航,我们在六点左右才能够出去,那么有一个严峻的问题让我们不得不面对,那就是饿。”
在恐惧的高压下被人们忽略了的生理需求经人提醒全部苏醒,有人还揉起了肚子,望梅止渴,闻饿生饥。
幼清将人们的反应收在眼底试探着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