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成天没有什么正事又忙到只见影子……有时候影子也见不到的闲人,将时间都用到了闲事上。
他这个正经人,反而不正经了。
于是再喝一口,却觉得那酒味酸酸涩涩,连下咽都要做不到了。
唐守却已经喝了好几杯了。
很快……他就会睡去了。
正出神着,他的斗篷却忽然被拽住——
唐守对着他扬扬头,问:“你究竟是谁?我怎地总记不住你的样子……”
随即又晃着脑袋,眼前视物已然模糊不清了,但意识似乎还清醒着。
唐守看着对面的人将杯里剩下的那点酒洒上了沙滩,展开手来,茶壶就端正地立了上去,手掌只一翻,就不见了茶壶,另一只手的茶杯也不知所踪。
唐守的手里还攥着剩下的那一只。
但他并无交还的意思,刚刚在酒意催发下冲口而出的问话,是否得到回应也无关紧要,却一定要问一问。
他继续问,似乎相当理智:“……考官跟考生私下喝酒…合乎规矩?”
对面的人重新戴上了兜帽,并不在意他话意中的试探:“是啊,但没人知道。”
唐守将自己杯里最后的一点倒进嘴里,他怔怔望着空掉的杯子,忽然又想起什么,转头努力保持意识:“……从前我们相识的时候,你认识的那个我……可不叫唐守。”
那考官将斗篷轻轻拍打几下,像在抚平上头的褶皱,垂着脑袋也不看唐守,声音却带些不明意味的笑:“……我是考官。”
唐守似乎被这个答案说服了,他迷蒙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再发问了。
考官就站了起来,朝唐守伸手。
唐守望着那只手好一会儿,没动。
他在跟着答题卡开始新生测试的之后,认识了这个人。
虽说是新生测试,但与过去的生活也并无大的区别。
他在这场匆匆的考试里,目睹了自己半生的荒谬事情。
说是半生,与一生又有何异?
他的……下半生,也已经不值得期待了。
前半生的荒谬啊,铸就了整整一生的失败,他连自己的名字都……
他并不关心什么诺亚学院,只是好笑地想:焉知这不是将自己推向更荒诞境地的所谓转变?
倘若没有这所学院,那就不会有后续的事情,他也只是会生活在第二层谎言里,而不必面对那些甚至快要埋进棺材里的真相。
福祸于他,意义何在?
他只是不愿再这般遭受折磨。
原谅他,虽然武途造化不菲被捧成了天人,心性却还是个凡人。
是啊原谅他——
原谅他心里在意极了,却偏偏要做出不在意的样子。
即使他一直都认为自己不在意。
……当真,饮酒误事。
唐守还陷在这一念头中,模糊了感知,神思早就不知去了哪里。
他只觉自己一人身处一片蓝色之中,周围空旷极了,偶尔传来几声缥缈的摇铃声。
却再无法了解到这里的其他任何信息,只是普通的走动打探,似乎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