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愈来愈大,渐渐地雨花打在荷塘溅起朦胧雾气。小妩已在雨中唱了半个时辰,老夫人见雨势渐大,想着也算教训了,吩咐人把她扶了下去。
朱雀倚着朱红色雕栏,满意地嚼着桂花糕。替大姐姐出了气,心里也爽快多了。
风起,卷过地上泛黄的梧桐叶。朱雀看着叶子出神,全然不知被扶起的红衣女子朝她投来的毒辣眼神。
梧桐叶顺着风越飘越远,飘向风雨来的方向。朱雀看着那个方向,似乎想起了什么。
“啊!”一声尖叫惊飞了屋檐下躲雨的黄鹂。她猛得站起,拍了拍
脑袋:“把桓哥哥忘了!”
她今日也和祁桓约好见面,怎料卫锦突发急病就连夜出了宫。都没有来得及和祁桓道别。
“桓哥哥等不到我就回去了吧!不妨事,不妨事下次进宫再道歉。”朱雀自我安慰着,看了看一池碧绿的荷叶,顿觉心情大好,又啃了一大块桂花糕。
此时皇宫那块偏僻的园子里,祁桓怀里揣着点心盒,不时看着火红的美人蕉的方向,生怕错过那张灿烂的笑脸出现的一瞬间。
德子站在祁桓后面为他乘着伞,身后已经淋湿了一大片。他跟了祁桓两年,虽不能说对自己的主子了如指掌但也八九不离十。平日里的祁桓冷得跟冰霜似的,从未和人有约过。今日又是风又是雨的,约的是什么人?
他好奇得很,也不时得学着祁桓朝美人蕉的方向看去。
“德子,伞往前掌点。”德子正出神,被这温凉的声音吓得一哆嗦。
“爷,这伞再往前去,您的后背可就淋着雨了。”
“不妨事。”祁桓看着怀里的点心盒,紧紧地揣着。这里面可是那丫头最喜欢吃的糕点,淋不得。
风雨越来越大,伞竟有些掌不住了。
德子看着祁桓湿透的后背,有些不忍心:“爷,风大雨大的,咱回寝殿吧!”
祁桓看着风雨里的美人蕉朦胧成一抹抹红,心里自觉空落落的。风大雨大的,她想是不来了吧。
他站起身来,抚了抚衣袖上的雨滴,抱着糕点盒,朝寝殿的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美人蕉处,有风,有雨,就是没有她。
德子在后面撑着伞,看着祁桓落寞的身影,不敢发一语。
空荡荡的寝殿里,掌事宫女月笙正在准备明日选伴读祁桓要穿的衣服。看见风雨里祁桓有些失落地走来,她连忙放下手里的衣服,走上前去。
“这是去哪里了?怎么淋成这样?”月笙看着祁桓后背湿了一大片,冲德子发问道。
德子一看月笙要发作的样子,连忙摆手。
祁桓把糕点盒递给月笙缓缓道:“不关他的事,风雨大了些罢了。”
月笙看着祁桓长长的睫毛上晶亮的雨滴,又摸了摸带着他体温的糕点盒。风大雨大的人都被淋湿了,这糕点盒却是一滴雨都没沾到。
月笙跟了祁桓很多年了,虽说他是不受宠的皇子。自己一个掌事宫女有时候连洗衣服的活都要干。但是三皇子从不像这皇宫里那些难伺候的主一样,不把奴才当人看,稍不如意便拳打脚踢。虽说俸禄比别处少,但每当看到三皇子手捧书卷桃花眼微垂的时候顿觉一切都值了。她跟了三皇子这么多年,很少看到他失落的样子。第一次见还是在他给太后请安回来,后来的三皇子像是把自己的感情封起来了,不冷不热,不悲不喜。
可最近的三皇子便有些奇怪了,袖子上裂的缝缝补的歪歪扭扭自己要拆了重新给他补上他不依,只是吩咐把它好生放进柜子里。以前作画多是山水,今日宣纸上却画了一朵墨色莲花。平日里不怎么吃糕点,今日一大早便吩咐她做了好些桃花酥。
但三皇子不说,她也不会去问。
月笙把糕点盒放在桌上,转身时,祁桓早已走进书房。
书案上的宣纸上,一朵墨色莲花绽得绝美。但即便他用尽十二分力气模仿,也画不出朱雀颈后莲花的摄人心魄。
渐渐的,雨势小了,他远远地望着那片美人蕉,仍是没有看见那个他思念的身影。
“德子。”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内心似乎不是那般失落了。
“你去太后殿打听一下,前些日子做客的侯府小姐可是回府了?”若是因什么事回府那便不是不想来看他了。
德子应声不敢怠慢,行了礼便小跑出去。三皇子口中的侯府小姐便是今日的应约之人吧。她到底用什么手段把主子弄得神魂颠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