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原先母妃预定给自己选中做皇妃的女子。
当时她跪在地上,并未瞧见正脸,现在看着,他有些感叹自己那没脑子的母妃终于做了一件对的事。没成想却被太后那老太婆搅黄指给了侯府卫鞅那小子。
刚才他见祁桓和女孩聊天,想着祁桓心中定是有些钟意此女的,便想着太后干的好事不能只膈应自己一人,笑道:“原来三弟侯府小姐相识。不过我可奉劝三弟一句。可不要在这偏僻之地和有婚约的女子私会,免得招人闲话。三弟还不知吧!就在刚刚父皇下旨把侯府的小姐指给卫鞅了。”
话落,祁桓已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不是没有想过。
将她独占,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想着自己再过几年便可出宫成府,那时便可置办家业,待功成名就之时,也可有踏进侯府的脸面。
但,上天貌似对自己不公。没了娘亲,爹不疼,没人爱。好不容易有个女子闯进自己的心,却是有缘无分。
原是他自己晚了一步,被人抢了先去。
一旁朱雀并不知祁桓被打击地不轻,只当是他碍于身份之差不好反驳。但祁晟刚才的话也损了自己:“想必二皇子是误会了,我只是迷路碰巧问路而已,何来私会一说?”
祁晟嗤鼻:“我母妃说越是貌美的女子越轻浮。就像我三弟的生母,本来是个端茶递水的宫女,没成想魅惑父皇,趁父皇醉酒爬上龙床。这等龌龊事,老三可给你讲过。”
“你!”祁桓手握成拳,抖得厉害。
母亲是他最大的忌讳,他不允许任何人践踏她的尊严。
祁晟看祁桓的拳头,不屑一笑:“怎么三弟要打我不成。你打我,我便向父皇告状说你目无尊长。据我所知,你殿里可是连过冬的例碳都拿不到了。这万一父皇大怒,罚你宫里断粮,或是将你逐出宫里贬为庶民也不是不可。”
话落,祁桓只觉胸闷无比,天旋地转。喉咙处一股腥热涌出,弯腰一咳,石板上一滩骇人的鲜血。
朱雀见状连忙上前扶住要倒下的祁桓,一把怒火燃了起来:“望二皇子自重!敢问就您刚才说三皇子母亲的那番话在皇上听来,是不是目无尊长至极。对育下皇室血脉之人说出刚才那番话是不是得制个大不敬之罪。现在皇储之争,朝堂之上,章家一派就盼着您犯错,捏到您的把柄。隔墙有耳,二皇子刚才的话要是被人听去,可就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一番理论驳得祁晟哑口无言,一时恼羞,“啪!”地甩了朱雀一个重重的巴掌。
朱雀只觉耳边嗡嗡作响。竟然敢打姑奶奶我!想死不成!
但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反甩祁晟一个巴掌。只见身旁祁桓猛地站起,甩手给了祁晟一个耳光:“打女人算什么男人!”
这一巴掌扇得极用力,像是连之前的账一起算上一般,打得祁晟在空中身子转了两圈,他气得浑身发抖;“你就等着被父皇逐出宫吧!”只撂下一句话,便甩袖离去。
朱雀见祁晟离开告状,又吓又急。眼泪不知为何像断了线的珠子:“桓哥哥,要是皇上发怒,真把你贬为庶民了可如何是好?”
祁桓低头拂去朱雀眼角的泪:“我不想出宫就没人能让我出宫。”
“可是……”朱雀看着彼时花容月貌的少年,此刻面无血色,心中散开万千感慨。早就听说三皇子不受宠,但她不知他过得是如此水深火热的日子。
“雀妹妹,你在哪里……”远处传来贺文娴清脆的声音。
“有人来接你,我便放心了。”祁桓吐出这样一句话,便捂着胸口缓步朝前走。刚才气急攻心,吐了口血,精力已是大损。在加上刚才用力甩出的一巴掌,此时已全身无力。
德子见状,欲上前扶。只见祁桓摆摆手,便在他身后小心跟着。
“公公且等一下,”朱雀小声叫住德子,掏出在赏菊会上收到的金银锞,“刚才听说你们殿中连炭火都没有,这眼下天儿越来越冷了,是万万不行的,这些你就先拿着,托人置办些。”说完,一边堤防着祁桓回头,一边快速塞到德子手中。
德子拿着沉甸甸的金银锞,小声道谢。便快步跟上祁桓。
祁桓听见身后脚步声,便知德子跟上来了,便道:“侯府小姐叫住你做什么。”
德子笑笑:“没啥,就说好生照顾爷。爷,这侯府小姐可是个好姑娘。”
嗯,是好姑娘,他一开始就知道。但她以后会嫁给别人。
胸口一阵痛,他捂着胸口,看着朱墙外萧瑟秋日,一只孤雁追逐落叶,翅膀撞在墙上,吃痛乱叫几声后,依旧逐着落叶,最后衔起落叶高傲地叫了几声,振翅高飞。
祁桓看得出神,引得德子也看过去:“爷,这只孤雁是不是有些顽固,那落叶又不是什么好东西,终归要落泥里的,它费力衔去做什么。”
话落,只见祁桓给了一个冷眼,他便知趣地闭嘴了。
片刻,祁桓缓缓道:“晌午皇上在哪个宫歇息。”
“今日是十二,每逢这一天皇上都要去皇后娘娘的椒房殿午睡。”德子恭敬答道。
“大皇子宫中的例碳可送过去了?”
“没呢爷。那么一大筐上好的金丝碳,听说傍晚派人送过去。”
“你回宫,跟月笙说一声。打扮得好看点,去内务府把大皇子例碳的牌子和我们宫里调换一下,她做事比你机灵。”
德子应下,仍是一头雾水。
祁桓看着孤雁振翅远去的背影,道:“从来都是我避世,今日开始也便要挣一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