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父心情大好,“秋白小子,好些日子不见酒量见长啊!”
“世叔说笑了。”季然举杯一饮而尽,到也没让自己私底下的情绪影响到展父展母今日的好兴致。
一餐结束,展父喝了不少,两颊鼻头微微泛红,揽着自己夫人回房去了。
展母叮嘱道:“栖宁,房间让人给你收拾好了,有什么需要就说。林昭,好好照顾人家,知道没?”
展隋玉被他娘逗乐了,被他爹拿哀怨的眼神盯到无奈,笑道:“好了娘,儿子心里有数,您快和爹回房吧。他今儿喝的可不少。”
送走展父展母,展隋玉等人也准备回房了。只剩他们三人,季然也不强颜欢笑,身上的笑意褪了下去,身形逐渐与那化不开的夜色融为一体。
“...我先回房了。”
他刚要转身,只见一只灰绿色的信鸽扑棱棱飞落到章栖宁脚边,朝她咕咕叫了两声。
季然忽然顿在原地。
章栖宁叹了口气,从地上抓起那只飞鸽,果不其然在它脚踝上绑着一个带有章家标志的信筒。
取下后,放走鸽子,将信拆开了看了看。
她抬眸背手望向季然,眼神中意味不明,只是那样静静看着他,仿佛在等他开口。可季然却在与她视线相对的那一刻错开了视线,将脸转向了另一边。
章栖宁挑了挑眉,心里叹了口气,转身道:“林昭,我累了。房间在哪里?”
展隋玉愣了下。怎么?信上写了什么,不和季然说吗?
但想到章栖宁可能有自己的考量,他看了一眼季然,见他没什么反应。
“我带你去。”
季然眼里闪了闪,章栖宁刚走了两步忽然被他喊住了。
“章姑娘!”
“怎么?”章栖宁背对着他,明知故问道。
季然皱了皱眉,道:“章姑娘先前说有了消息自然会告诉在下,现在当着我的面,章姑娘得了消息转身就走,一字不提。这又是什么道理?”
“呵。”章栖宁忽然冷笑了声,转身看向他,慢慢开口道:“季公子,你如何知道这信上便是与陶雪戚有关的内容?”
季然脸上一愣,显然没想到是这样。
章栖宁:“不过你倒是没弄错,上面的确是陶雪戚的消息。”
“...”季然面上的脸色变了变,她在耍他?
“季公子。”
章栖宁气场忽然一变,就好像一朵渐渐凝霜结冰的白海棠,让人不由一怔,展隋玉在一旁都感受到了。
章栖宁:“求人帮忙也该有个求人帮忙的态度,我是看在你和林昭的交情才帮你找人的。撇开这层关系,你对我既无恩,也无德,我也不欠你的。
烦请你注意下自己的态度,因为陶雪戚你还要牵连旁人不成?这和我听说的君子剑季然...可差远了。”
“再说了。”章栖宁负手朝他走过去,庭院中夜风渐起,一簇簇的茉莉花迎风而动,拂来阵阵清香。她打量着他的神色,道:“你既知消息到了我手上,不管是否与陶雪戚有关,问一句又能怎么样呢?一边是担心,一边又不敢接近,你怎么回事?”
季然猛地抬头看向她,对上那双深邃的眸子,自己的心事似乎早就被她洞悉,暴露在她面前。
章栖宁:“我帮你,那是因为林昭。不论如何,为你做的一切,那都是希望你能好。而不是整天看一个黯然神伤,像怨妇一样的人在眼前、身后,晃来晃去。”
“现在就算告诉你陶雪戚的消息,你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不仅林昭会担心,展伯父、展伯母知道了也会担心,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章家是商人,无利不往。若是付出不能得到我想要的结果,反而会增加麻烦,那我为什么要把消息告诉你?”
章栖宁转身,“我觉得自己做个无良奸商也无妨。”
“章姑娘,等等!”
“一条路是对是错,我不知道。但我想人活一世,并非只有善恶对错这四个字。抛开这四个字,季公子不妨先问问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消息在我这儿飞不走,想清楚了,随时可以来找我。今天就算了,我累了。林昭,我们走。”
展隋玉叹了口气,无奈笑了笑,搂着这个替自己操心的人,看了一眼季然。
“季然,栖宁嘛话糙理不糙。”
话糙?她?章栖宁埋怨地瞥了他一眼。展隋玉示意她稍安勿躁。
继续道:“听着可能有些刺耳,但我觉得她说的你确实该好好想一想。这信上若的确有陶雪戚的下落,告诉你,你找还是不找她?
寨子里的火与她有关吧,连妇孺都不放过,至少在我看来这个人是危险的,和你并非同道中人。
你若不去找她,这封信存在与不存在又有什么关系?你心里若还没有做决定,知道了也不过平添烦恼,何苦呢?
栖宁语气硬是硬了些,但道理也是这个道理。”
季然垂下眸,过了会儿抱拳朝章栖宁道:“章姑娘,是我失礼了。想清楚后,我再来麻烦姑娘,还望那时姑娘不要计较我今日之失。”
章栖宁:“言重了。林昭的朋友我会不给面子?”
季然苦笑了声,“林昭,有劳了。”
展隋玉挥挥手,“行了行了,你去休息吧。整天扯来扯去的,差不多就行了。”
季然走了,展隋玉送章栖宁回房,道:“我的朋友,我的朋友看来我在你这儿面子不小啊。”
他看着她笑道,说实话还挺有面子的。
章栖宁哼了一声,“那是自然。帮人还要低声下气,看他脸色,什么道理?所以我一般不安慰人。
尤其是季然现在这种状态,别蹬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脸。陶雪戚还没死呢,有这个闲工夫不如去想想到底怎么办!
什么对错是非,天下那么大,沧海桑田、日新月异,他说得清吗?管中窥豹,自寻烦恼罢了。
人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何不让心释然。顺其自然,才好岁月花开。”
廊下的灯笼在他们身上笼上一层朦胧的光晕,展隋玉瞧着她恬淡美好的侧脸,不由愣了下。
何不让心释然,才好岁月花开。
这话,怎么这么熟悉?他好像在哪里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