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完一次彻底的身体检查后，负责乔宇的医生彻底懵了，不光是医生，乔宇自己都傻眼，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唯独体温低的吓人，比正常人低了十多度，而在这之前他自己竟一点感觉都没有。

医生说让他住院继续观察，乔宇摇摇头，说有些病你们这里治不了。

辞了医生他离开医院，回家的路上乔宇不禁想起一个月前家里发生的怪事，心想身上的毛病肯定是那个时候落下的。

一个月前乔老太太走了，临走前像是意识到了自己要有什么事，头几天就一直跟乔宇他爸续道，说等她死了就埋在自家的坟场里，不惊动老爷子了。

在乡下，没人愿意让亲人的遗体火化，大部分都是花点钱土葬了，图个入土为安，每家都有自己家族的一块坟场，等家人离世之后，埋在一起。

乔老太太一共生了三个儿子，在她怀着老三的时候，乔老爷子就发病死了，老太太也没再找伴，就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过活，后来老大生了一场大病，差不多用光了仅剩的家底，老太太被逼得没办法，哭了一天一夜，第二天肿着眼把老二过继给了乔老爷子的堂弟乔连庭，减些负担。可乔连庭为人好吃懒做，没过两年就吵吵说吃不下乡下的苦，带着老二偷偷出了门，他们一走就像石沉大海，至今都不知道是死是活。

乔宇他爸是长子，后事自然靠他操办，依他爸的意思，等老太太走了以后，就把老爷子的尸骨从邻村迁回自家的坟场跟老太太合葬，这也是他们那的风俗，讲究夫妻合葬。

当时听老太太说那些话时，乔老大也没放心上，只当老太太有些老糊涂了，两口子分开葬算哪门子事。

中午的时候，老三过来找老大说：“哥，我找人去给咱娘打坟坑。”

乔老大说：“打坟坑的事先放一放，还有一件事得先办。”

乔老三问：“什么事？”

乔老大说：“先去小蔡庄起坟，把咱爹的尸骨迁回来，跟咱娘合葬。”

乔老三犹豫了：“咱娘临走前不说不让惊动咱爹了吗？咱娘说这是咱爹的意思，他的坟谁也不能动。”

乔老大说：“咱爹一辈子神神叨叨的，临走前更是病得糊里糊涂，他的话不能全听。再说了，咱爹的坟让人折腾的就剩个小土包子了，碑都不让立一个，就占了巴掌大的一块地还得年年给人家说好话，咱图个啥？”

乔老三想了想说：“大哥，我听你的。”

关于爷爷的事，乔宇从奶奶那也零碎听到一点，奶奶说爷爷那会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半仙，看风水，测吉凶，选吉日都有一套门道，名声很好，受人敬重。

但是后来赶上文革，爷爷那套封建迷信被当做牛鬼蛇神斗，爷爷他身子本来就弱，后来病上加病就一命呜呼了。临走前一再嘱咐奶奶，一定要托人把他埋在小蔡庄的洼地上，以后子孙谁也不能动他的坟。

去小蔡庄起坟是乔宇跟他三叔去的，他爸需要在家里操办奶奶的后事，乔宇哭了一上午，脑袋一阵阵发虚，早就不是以前那个他了。

乔老三说：“打起点精神，等会给你爷起坟的时候盯住了，一块骨头都不能少。”

乔宇点点头。

乡下起坟有很多讲究，必须是在下午日头偏西的时候，带上扫帚，簸箕，撑着伞轻轻把死者的尸骨打扫出来，清理干净之后放进新造的棺材里重新下葬。

前些年乔宇见过一次起坟，那是个老坟，挖开之后，薄薄的棺材板已经酥了，一抓一把渣子，里面的尸骨也跟黄土混成了一块，只剩下几颗牙齿跟几块骨头，头发烂成了黑泥。

对于爷爷的尸骨乔宇也抱不上多大希望，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了。

“爷爷那时候为什么不埋在咱家的坟场里？”乔宇问。

“老爷子是个风水先生，早就给自己找好了地儿，没想到提前就用上了。”乔老三说。

爷爷的坟乔宇每年都去祭拜，乔宇跟乔老三到地方的时候，坟边上早就围上了一圈人，都是乔老三从村里请来帮忙的人。

乔宇看见支书也在人群中，支书一张国字脸，平时不苟言笑，不怒自威，干了半辈子支书，在村里很受尊重，一般村里有什么红白事都找他出头主持，一般办的很稳。

支书看到乔老三后喊了一声：“三儿，看日头差不多到时候了，该破土了。”

乔老三递上一根烟，说：“叔，这事都听你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