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气阵阵翻腾，喉中又不住地涌上腥味。

张俪麻木地折解开张泽一轮又一轮的攻击，眼前晃动的，一会是弟弟怒火冲的眼神，一会又是苟不理伤心欲绝的悲泣。

恍惚之中，一个念头固执地占据了她全部的思绪：“不，决不能让往昔重演，苟不理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决不能由着泽任性胡来，毁了他自己的全部！”

张泽久攻不下，愤怒之至，灿烂之至的金辉从手中飞起，如同水上的涟漪般荡漾开来，游遍全身。地陡然为之一静，随即，以他立足之地为中心，轻微的“噼啪”碎裂声隐隐响起。

如山的重压传来，连斩仙剑都悲鸣一声，微微弯曲。张俪心中一片冰寒，看着张泽嘶吼声里，将所有的法力倾向际，犹如一条盘旋的金龙，旋转着扑向自己。

“已怨恨到这个地步了？到了用你的性命，来与我这姐姐同归与尽的地步了么？”

有什么东西，突然破裂了去。一片寂灭之中，张俪抬起头，茫然看着金龙炫出奇特的异采，义无反关覆向破碎的大地。所有景物蓦地里飘渺如幻，映着淡淡的金色，血色黄昏般凄美惨烈，行走在毁灭的边缘。

深吸一口气，彻骨的痛与怒取代了最后的冷静。她的身形腾空而起，全部法力聚结，斩仙剑绽出夺目的光芒。法诀结出，空变得浓墨也似，无数焰光闪电夹着轰鸣，后先至，急无比地撞击向濒临地面的金龙。

巨大的冲击波扩散开来，大地塌陷了下去，赤色岩浆喷涌而出，发出炙热的红光。

张泽披头散发，咬紧了牙，扭曲着面孔拼命催动法力。翻腾的火海在他身边燃烧着，宛如坠入了阿鼻地狱般地凄厉。

“决不能由着他毁了自己！”张俪咽下口中的血，一遍遍地向自己重复着，双臂怀抱处，熔烁地的白芒漾出螺旋般的波纹。空死一般地寂静，白芒旋出，化作光轮悬在山巅，耀出剌目的强光。

“开辟地！”

厉喝声从唇间迸出，数千年的强横法力，头一次毫无保留地击出。高耸入云的山峦出“咔咔”的撕裂之声，光轮如劈腐木般钻入地底。斩仙剑发出夺目的银辉，将张泽打来的金辉强行压回体内，禁锢了起来。大地缓缓中分处，张泽足下一虚，惨叫声里，已被无尽的黑暗吞没。

“九幽地府……听我敕令，开！”

翻掌向下，光芒注向中分的大地，带动地势，缓缓向内聚拢，同时繁杂的法诀飞快地诵出，形成一个中空的银色光柱，伴随着尖利的呼啸声，向黑暗的地底延伸压去。

庭院中像似突然出现了一张巨口，零乱的花草被摧残成一地的花雨，在山风中哽咽成绝望的图画。

张俪抓住张泽坠下的身子，向着那巨口快速飘下，披帛瑟瑟鼓荡，发出猎猎之声。她沉默着，看不出半点悲喜，如烬尽了最后一点火星的寒灰。

张泽倚着儿子，身上再没了半分气力。就是从这一开始，九幽深处那个森冷的岩洞，洞中那座四面环水，被光柱困死的石台，消磨了自己无数年的岁月。

神仙的生命无休无止，那时的岁月，也绝望得无休无止。

如果没有张仁，那样的岁月必然要延续到现在。见不了日，更见不了家人……他不敢再想下去，感受着儿子手臂上传来的体温，发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