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头晕得要命。
“不,信子小姐请务必要对自己有信心,攻略的进度非常不错,您只要继续保持下去就好,另外系统会如实将您的攻略细则记录到记事簿中,确保没有遗漏,如果您有疑惑,可以随时提问系统。”一板一眼的机械音传过来。
“这样啊。”信子点点头,“那么,我可以申请再睡一会儿么?”
系统沉默了片刻,随即回答:“当然可以,信子小姐。”果然不再开口,还非常贴心地放起了钢琴曲。
信子捂着头重新闭上眼,又睡了一会儿,再次醒过来时已经是一小时后的事了,天色渐渐亮起来,阳光透过帘布洒进房间。太宰正站在靠窗的书桌边垂头看书,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然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
空气中蔓延着类似于木质的气味,没有半点水分。那些落下的光斑像要将地板烫出个洞一般,此刻正发出源源不断的热,白晃晃得格外刺眼。几排木架和其他陈设孤零零地坐落在房间里,全是死物,此刻越发的干燥乏味起来。
这里除她之外,唯一的活物便是太宰了。
可太宰始终背过身,许久不曾翻过一页,不知道对着那书在想些什么。比起昨天晚上的失常,此刻他太过平静了,让人难以触碰到他真正的内心。正因为这样,信子才更加在意。
*
“对不起……”
“没关系。”
“对不起……”
“没关系的,修治君。”
在两个吻结束后,他们头抵着头说完想说的话,沉默了很久。
挂钟滴滴答答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太宰像才反应过来似的,一把捂住眼睛,一边跌跌撞撞地离开跑向卫生间,啪的一下,一盏灯随之亮起。他想要表达的、却又不得不掩藏住的情感全部都在那刺眼的光下暴露出来。
灯光的影子在颤抖。
信子定睛看了一会儿,才发觉原来不过是一只小虫在灯管旁边飞舞。
不久太宰摇摇晃晃地从卫生间走出,眼眶泛红,别过头不敢看她。他提着一块毛巾,低声说道:“先洗漱吧,上次友人留宿,我正好准备了好几份用品,有许多留下,这下也都派上用场了。”
“好,我这就来。”信子朝他笑了笑,将外套挂在衣架上,端端正正地放好行李箱和手包,这才起身走到卫生间。这会儿,太宰已经忙活完,红着脸、塌着双肩从她身边绕过,没精打采极了。
信子不禁失笑,行步走入。
卫生间很小,但该有的都有,新的洗漱品被太宰非常体贴地整理好放在洗手台的一边,另一边则摆放着太宰的。信子洗脸时抬头看了一眼镜子,正巧对上了镜中女人隐隐发肿的唇,眼神不由微妙起来。
她凑近了点,想看的更清楚些。不过再怎么看都改变不了她刚刚与太宰亲吻过的事实。如果要问被亲吻时是什么感受,信子可以很明确地说,与她之前的男伴比起来,太宰的吻技实在很糟糕,和他满腹的才华丝毫不成正比。
然而。
那一刻,她注视着满脸悲伤的太宰,心里一点点地生出了怜悯。她只能无奈地捧起他的脸颊,温柔地引导着他,从手足无措的东碰西撞到唇舌相接。她从中看出来的是,太宰善于骗人的本质。
他说喝柠檬水也无所谓,实际上心底却更加喜欢喝酒。他说这没关系、那不在意,实际上就是很要紧、很在意。他说自己过得很好,实际上就是过得很孤独。从第一眼见到太宰的那时起,信子就知道他从来没有真正活得像个适龄的孩子。
孩子是什么样的?
天真,烂漫,跑到父母面前讨要糖果玩具,或是撒娇,不想走路就趴在父亲的背上、倒在母亲的怀里,偶尔哭一场也是可爱的,父母哄开心了便又眯着泪眼笑开。
但太宰不会做那样的事,他只会在人前微笑,仿佛从不曾哭过。
一个人有一颗柔软的心脏,就会害怕任何碰触。人类天生就会选择适合自己的、保证自己不会受到伤害的模式在社会中交往。太宰融入不了人群,却又不得不融入,所以他放弃了自己的人格。
面对这样一个男人稍稍袒露出来的无可诉诸的心迹,谁能忍心拒绝呢?
信子的心也柔软了。
她轻轻地将方巾叠放整齐,关好门从卫生间里出来时,太宰已经斜躺在榻榻米上睡熟。她便俯身熄了灯,替他掖好被角,然后和衣在他身旁睡下,月光清凉如洗,不久就倒入梦乡。
*
信子这么回想着,太宰刚转过身,看向她的双眼里带着诧异,嘴里呐呐道:“醒来了么?什么时候?”一边把手里的书按在抽屉里,随着咚的一声,太宰连忙合上了抽屉。
他明显松了口气。
“刚刚醒来的。”信子好笑地看他一系列动作,装作没发现地移开目光,随口问了句,“修治君,我昨晚睡觉没有打呼磨牙吧?”
太宰愣了一下,扶额连说:“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信子点点头,放心了。见此,太宰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抬起头又道,“信子。”
“嗯?”
“那个,叫我阿治吧,可以么?”语速极快地把最后一个音发完,太宰直直盯着她,嘴唇动了动,仿佛还有话没有说出口,不过也仅此而已,他无言地等待信子的回复。
这件事很重要,他的眼中传达出了这一讯息。
信子便笑着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等到他盘腿坐下时,她像对待孩童似的揉了揉他的脸庞,笑眯眯地轻声叫他:“阿治啊,早上好。”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对着太宰总有用不完的耐心。
但这至少不是坏事,她如此告诉自己,稍稍心安理得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