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也是个豪爽脾气,见对面礼敬自己三分,亦是投桃报李,急忙起身回礼道:“在下李陵!敢问足下”
“在下司马迁。”
“呀!”
两人都愣住了,似乎是久别重逢,又似乎是人生如初见。
显然,两人都或多或少地熟知对方的存在,只是无缘相见而已。
“哈哈哈,在下虽孤陋寡闻,却也闻听过太史公之名,是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才,玉树临风,气度不凡啊。”
如此夸奖,司马迁倒是有些不太好意思了,轻咳一声道:“原来阁下就是李都尉,如此英雄气概,真乃将门之后啊!”
既然是心仪已久,知晓三分底细,也就少了许多客套。
见李陵无座,索性拼桌。
司马迁立即热情地邀了李陵入座,又加了几样菜蔬,几壶好酒,干脆喝起酒来。
两人相逢恨晚,一见如故,邀杯请盏中,互诉倾慕,慢慢地时间流逝,一个时辰之后,两人都有些醉了。
当晚,
三人就在此处住下了。
书童一人在隔壁,司马迁和李陵也不计较别的,只是本着多说说话的目的,要住在一起。
这间房里,中间的一个案几之上还放了些醒酒的果品,以供两人解酒,两人无所拘束,像一对老友,躺在床上,看着那朗朗的月光从窗口照进来,直接洒在床前。
而不远处,也有动静,传来了渭河的不断涛声,拍击相和,两人的心境也像这滔滔渭水,没有停歇地生出波澜,进而鼓捣,在胸间滚动了。
“哎,将军不是奉命在酒泉把守么,如何到了此地?”
司马迁问道。
“唉!”李陵喝一口茶便道,“这五月本来就是祖父的忌辰,蒙陛下恩准,在下这才得以回天水祭扫了祖墓,又到蓝田替灌强世叔看了看庄园,也替他祭扫了祖墓,祖父去世前,最放心不下灌强世叔了。”
司马迁眨了眨眼,十分感慨地道:“那还真是巧了,在下也是回乡祭祀父亲的。”
他还告诉了李陵,他近来正在撰写卫青、李广等将军的列传。
这一份列传,他只想凭自己的本心写,有错或有功,从心而书。
他觉得漠北之战,李广将军失期想要自刎,未果,与大司马贪功脱不开干系,有着必然的关系,而且对朝廷不了了之的态度也觉不公。
卫霍两家得到的恩荣太多,即使是卫青霍去病二人不争,他们族内也不是什么善类,终归是会恃宠而骄。
而这,
引起了司马迁的不舒服。
“嗯,不错,有其道理,那仁兄打算如何来写这一段呢?”
“简单,家父当年就曾经反复教诲在下,为史者其事须核,其文须直,必定锱铢必较,不会虚美,不忍隐恶,在下不敢违背父训,更不敢违逆史德,有则载之,当秉笔直书。”
司马迁说着就坐了起来,“还有,包括陛下在这件事情上的暧昧态度,在下也不会回避的。”
李陵并未多计较,笑道:“无碍,记着吧,都过去了,平常心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