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山院走到怀壁院有约莫两盏茶的功夫,赵晢却在半盏茶的时间携元樱回到了南山院。
他将元樱丢下来时,元樱还未稳住心神,春衾正巧跨过门槛一见门边有个人影惊吓得抬手抚心口,“大小姐你怎么在这儿杵着,夜里外面凉赶紧进屋罢,我已经着人把你的屋子收拾妥当了。”
这个院子于元樱而言并不陌生,她在这里度过了十个欢快的年头,不用人在前带路,她轻车熟路地找到自己枕塌的屋子。
屋子里已经烧了一会儿木炭,房间里适当暖和,推门进屋时没有闻见尘封的陈旧气息,里面的东西摆放得整齐。
“大小姐,这间屋子老太太一直为你留着呢,今天晚了你好好收拾一下就歇下罢。”春衾看着元樱有些惊喜的表情笑道,转身招了招手,一个羞涩的小姑娘走上前来,“大小姐,这是暖玉,你住在南山院的这段日子就由暖玉伺候罢,她呀原本是贴身伺候老太太的,心细又懂事,要是换了别人老太太才不舍得放她去别人身边呢。”
“大小姐好。”春衾在前头引荐说完话,暖玉就乖巧地行了个礼。
面前的小姑娘看着约莫十三四岁的样子,能到祖母身边贴身伺候定然也是个能干的,元樱再看她一张青白的小脸,本是如玉一般的年纪,打扮得中规中矩,穿的也很是素淡,不像姚氏身边的丫鬟花花绿绿得跟开屏的孔雀似的,行完了礼暖玉抬头也悄悄打量元樱,一触到她的目光立刻就恭敬地垂下头去。
“春衾姑姑,替我谢谢祖母。”元樱收下了这个丫头,将春衾送到门口。
回头时,暖玉已经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毯子盖在梳妆台的凳子上,心中有序地去打了热水和沏了漱口茶来。
一切井然有序,不愧是跟在祖母身边办事的人,花枝丢在她身边真是逊得若年久之物褪色。
暖玉伺候元樱洗漱完,为她卸了头上的发饰,元樱看着铜镜里的暖玉,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越矩打量自己。
“你今年多大了?”元樱看着梳妆台上为自己准备的珠钗,玲琅满目。
暖玉的声音很温柔,柔得如一壶温好的水,令人打心眼里放心,“回大小姐,奴婢今年十三岁。”
“你几岁进的元府?”暖玉梳头的动作很轻,齿距顺着头发温柔地划过,头皮在一瞬间放松,似乎整颗头轻了不少。
“奴婢九岁进的元府,至今为止已经有四年时间余四个月时间了。”暖玉一下又一下地为她梳发,回答问题时没有一刻迟疑,时间记得很是清楚。
九岁进来的,元樱心中默默思索着,算来应该是姚氏把元樱从南山院接走后进府的,她进来时间早,短短四年就走到了祖母身边的一等丫鬟的位置,想来也是个受过罪的人。
元樱抬臂抚了抚齐整的头发,发丝梳得顺畅如瀑,她近了近铜镜,一头秀发一丝不苟,“你这手真是巧,时间也不早了,你回去休息罢。”
暖玉走到床旁为她收拾床褥,她静静地候在那里,“大小姐,奴婢伺候您睡下再回去歇息。”
元樱身上的衣物还未解,她抬头看了一眼悬梁的赵晢,摇摇头,“不用了,这点小事我自己来就好,你回去罢。”
正挽着帷帐的手放下,暖玉走了过来又给元樱行了个礼就悄声退出去了,在门缝缓缓合一之际,暖玉才抬头看元樱,细致地扫了一眼整个屋子。
暖玉给元樱的第一印象是人性格乖张,不像是会做出格的事的人,可又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就是浑身上下散发着行将就木的气息,不知道是不是小小年纪一直贴身伺候祖母的原因。
面前的屋子光鲜亮丽,这才像是一个大家闺秀的屋子,元樱满意地看了看四周,她走到床旁,双手撑了撑松软的被子坐下,锦被触肤很柔软,像是近午的阳光,叫人心生贪恋。
“这是我小时候住的房间,从这里走了后这是初次回来,没想到祖母一直给我留着。”元樱的眼睛里有一团橙红色的火苗,在无风的房间里火苗跳动,倒映在元樱的眼里,安静又生出跃动。
确实比怀壁院好多了,坐在床上的女子触物生情,她想起了很多幼时的事,目光一寸寸地抚摸这里。
“看得出,祖母对你是真心的。”
沉浸在自我回忆里的元樱好半晌才听出漏洞,她看着笑的颇有祖母慈爱风范的赵晢,“谁是你祖母,话不可以乱说。”
“反正是迟早的事,我现在叫着练练。”床两旁挂着红色的帷帐,映入眼底像两团颊腮的胭脂,在暖意的屋内,胭脂化了一般晕染面上白皙的元樱。
一天之内发生太多事了,元樱知道赵晢总是在口舌之争上占自己便宜,她有些累了,“我现在要睡了,你出去待着。”
借着腿长,直接坐在桌上的赵晢慢悠悠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慢条斯理地说,“我平常都在怀壁院,南山院离得那么远,跑来跑去,就算是意识也会累的,你要是思考一天你脑袋累不累?”
真是愈加猖狂了,元樱走了过来,夺下他手中的茶杯,“你能和别人比吗?你闭着眼睛也能飞回去,哪里累了,而且屋外也有大树,你出去。”和他说话真是费口舌,元樱顺势把茶水往自己口里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