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衍觉得自己的觉悟多高啊，估计游旭是不会轻易放自己走的。

游旭说：“不用麻烦带被子，凭齐少您的语速，我觉得只要我们不打搅您，个把钟头就够了，回家不但有被子盖，说不定饭菜都还是热乎的呢！”

齐衍摇头，心碎道：“长得越漂亮的人越不能相信，世间真理。我还是把自己的凉被带上吧！”

听他说话的其他几个警察有笑的，被游旭一瞪，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齐衍抱着他外套和凉被跟着游旭几个人上楼去。到一间乱糟糟的办公室坐下，游旭给他拉了一张软面的椅子，连一个纸杯都没有就对齐衍讲：“说吧，捡和那个人有关的部分。”

齐衍摇摇头，道：“我的保温杯还在车上，我去拿上来行不行？最近有点上火，我家里人给我煎得消火的草药水……”

话没说完，一只纸杯子装着白开水放在齐衍的面前，给水喝的这位警察同志表情严肃地坐在旁边的桌子上开始工作，不再看他们一眼。

齐衍端起那杯水咕嘟咕嘟喝了一半，放下之后看着游旭微微笑，不说话。

游旭也看着齐衍，微微笑是有的，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就越来越凉薄了。游旭抿嘴，刚要开口，齐衍抢先了，他说：“你看，你先着急了，这件事情就是你被动，我主动了。离开庭的时间没几天了，能不能就这样了呢？”

游旭咬唇，心里骂地是齐衍是个老狐狸，面上却又把刚才的微微笑给捡了起来，“开庭不是盖棺定论的最后一步，齐少你可不会这么天真的。”

齐衍说：“我这不是天真，我是在为回家吃饭做最后的努力，就像你在做的事情一样。”

听到“最后努力”几个字，游旭漂亮的脸上添了一丝阴沉。齐衍说对了，开庭在即，如果挖不出来一点点关于那个人的线索，这一次就结束了。逮住的最大的那一个也就是骆副省长，那个人又一次金蝉脱了壳。

可游旭最终还是稳住了面色，笑着对齐衍说：“说最后的努力太悲伤了点，我不过是买个彩票，万一齐少心善让我中奖了呢？”

“你看我像这么心善的人么？”齐衍笑着把皱巴巴的外套穿上，不得不说用国家的钱开空调就是不知道节约，这么低的温度也不怕感冒。

“像，非常像。”

齐衍想了想，道：“游警官，我们这样兜圈子没意思。这样好了，我直接说了。如果不能保证我未来的切身利益，我不会跟你有任何合作……”

“你连当前的切身利益都保不住，还想未来的切身利益，齐少，别跟我开玩笑了。”游旭双手交叉放在下巴下撑着，这一个小动作让他的面容看来更加好看，“你知道为什么盛唐会想往这边发展么？你真相信他们说的什么趋近饱和准备开拓新的天地，恕我直言，盛唐和那个人的关系更加紧密。这一方是他的发迹之地，盛唐是他所倚重的左膀右臂，来这边发展是必然，拿下你东野就像捏死一直苍蝇，既可以除掉你这个起火点，又能够扩张盛唐的版图，何乐不为？你告诉我你闭上嘴巴有什么用？与其沉默着被除掉，不如……”

游旭说到这里，齐衍端起杯子喝剩下的半杯水，完了之后不解渴，笑着叫人家那个警察小哥再给一杯，要热的，喝冷水对胃不好。这是小朕爸爸交代的，不要以为夏天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喝冷水或冰水，以后再胃疼管你去死！

那警察小哥看游旭的脸色，游旭点头，他才拿上被子走人。

齐衍看那小哥走掉了，回过头来说：“游警官，我们不要这么激烈嘛，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我家小朋友表扬我讲故事提升很快，快要赶上他们小朕爸爸了，忍不住想秀一把。”

“你不想回家吃饭就讲，我不拦着你。”游旭撇撇嘴。

齐衍说：“我能不能回家吃饭全都建立在讲不讲故事的基础上呢，游警官。现在咱们假设有两个森林，一个是游爸爸你的，一个是齐爸爸我的。如果咱们的森林都着火了，游爸爸你会怎么做？”

游旭没好气地说：“救火。”

“每一次都会救火么？”齐衍笑着问，“气候不好，每年山火都会有好多次哟？”

“每一次。”游旭点头，嘴角浮起一丝笑说：“就像见恶必除。”

齐衍对着游旭比划起大拇指，接着说道：“我们救火的目的是为了保留住树木，让大山一直都郁郁葱葱。首先是我们游爸爸森林的故事。游爸爸好努力、好努力，每一次一有山火，就嘿哟嘿哟把它灭掉，不让它燃烧。有什么结果呢？第一，游爸爸的森林很茂盛；第二，游爸爸森林里的枯枝落叶越堆越多，越堆越多，它们堆在那里有什么作用呢？对了，只有一个用处——当下一次山火来临的时候当柴、火。每一年都有山火呀，游爸爸再怎么努力也不能让老天爷不出现山火，于是只要有一次不能扑灭，只要一次，游爸爸森林就会在柴火堆里灰、飞、烟、灭。然后要过去漫长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游爸爸森林这一片焦土才会重获生机。”

齐衍从自己皱巴巴的口袋里摸出一条同样皱巴巴的口香糖，决定在故事讲完之后奖励自己，“现在来听齐爸爸的森林的故事。齐爸爸是个懒鬼，他的森林每一次着火，他都不管，让它烧。山火烧呀烧，很奇怪耶，每次烧个三五天就熄灭掉了，都不需要去救。这是为什么呢？因为齐爸爸森林经常烧嘛，所以就把枯枝落叶烧光了，树下面空空的，山火来了也没得烧，烧起来火也不会很大，对于那些大树来说火苗就像挠痒痒，烧掉左边的树皮还有右边可以传送养料，也不会死掉。所以，齐爸爸的森林好像永远多不会变成焦土，永远都有大树。到底是齐爸爸把森林管理的好呢，还是游爸爸把森林管理的好，游警官你说呢？”

游旭一下子笑了，“游爸爸的森林变成了焦土，很长一段时间便不会再有山火肆虐了呀齐少。”

“山火伤害的是树林，树林都没有了，山火来不来都没有什么区别了……”齐衍把皱巴巴的口香糖塞进嘴巴里，吧嗒吧嗒嚼起来，样子虽然丑，味道却挺好嘛，“话说明白些，倒了这个人，弄得一方焦土，就安宁了？还会有很多这个人，他们就是山火，灭不掉、除不尽，源源不断有后来之人。山火是一定来的，烧起来我们拦不住，怎么烧却可以控制，两相其害取其轻。”

倒水的小伙子过来，把纸杯子放在齐衍面前，齐衍微笑着说谢谢，小伙子也不好意思在冷硬死板，微微点头到了自己的位子上继续工作。

“不灭火，他可就一直烧着。”游旭面颊有些发红。

“一直烧啊烧，再多的枯枝落叶也会尽的，再有游爸爸这里救火清出一个防火带，那里救火再清出一个防火带，能烧多久？”

“你烧着的都不着急，问我能烧多久？我巴不得烧它个干干净净呢！”游旭的面颊这时候是真的红了，红起来衬着皮肤白，特别好看，齐衍一时心痒，稍微入了迷去。

本以为可以一直看着美人面上红霞飞，谁料到游旭突然翻了脸，“你护着的到底是谁？富煌？一诚？悬壶斋？还有那个道貌岸然的和义盛？或者说你们本来就是牢牢抱成团的一丘之貉？齐衍，我要看着东野慢慢沉，看他们谁会来伸手拉你……”

“游警官你想多了，生意各做各，好也罢，坏也罢，都是老板自己的运气。我东野沉了，是我齐衍的眼光不行……我回家吃饭了啊，下次请你吃饭。”齐衍挺自觉，抱起自家的凉被想走人。

“坐下，还有文家的事儿我们没谈呢？”游旭美目流转，笑看着齐衍。

“心怎么这么狠呢？你最多也就留我二十四个钟头，何必呢？”齐衍心内感叹真他娘的是蛇蝎美人心。

“我、乐、意。”游旭一字一顿道，让人恨得牙痒痒又觉得他好看的没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