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选择，在这里找到段高朗，那个老妖怪无论在哪里都很有本事，他肯定有办法让仙界赦免家人的罪，让季眠重新隐藏人类身份平平稳稳过掉这一生。或许他会找个没有种族歧视的女妖怪结婚，生一堆混血种，又或者不要伴侣继续做自己的小明星，不那么扎眼地生活，这是他想要的，他可以什么都不做，也什么都不必做，季眠只需要顺从神的规矩，就能拥有梦寐以求的平静生活。

但他不想这样，他没办法昧着自己的良心。他尝试过了，顺从自己的内心，执拗地暴露身份，上街演讲宣传平衡，结果就是连累家人，自己也被追捕，季眠见识到了自己的渺小，他从来都改变不了什么，也没想过改变，只是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但又做不到十全十美，留在这个世界，情和义，他只能为了感情失掉义气，他不愿意做一个叛徒，当一个逃兵，不发声地安宁还不如轰轰烈烈大闹一场。

“我要回去，反正现实世界，我已经没有亲人了，不欠任何人感情，至少为了世间的大义，我这个废物必须站出来做点什么，首当其冲就是先揍苏颜一顿，为人类出口气。”

“所以，你作为一个人类，却没有选择更符合本性的情，而是想强行挑起重担？”

“人生不就是负重前行的过程，没有什么重不重的，只要活得舒服，不别扭，不难受就行。”

“你真是个有意思的小朋友，难怪神会对你感兴趣，现在我有点同意他的观点了，希望下次还能同你愉快的玩游戏，可别忘了，我不止是恐惧的神，还是性/欲和欢愉的神，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这个倒不必的，我一直以来对这方面，需求都挺淡薄的。”

苏颜皱紧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过，他的速度确实有变慢，体力也消耗了不少，看来确实付出了过高的代价。所谓的瘟疫村已经是废墟一片，四处都有被炸的痕迹，残垣断壁中混杂着不少焦黑的尸体，看样子已经有人处理过这个地方了。

那么季眠在哪儿？苏颜站在废墟中央一处被炸断的墙壁上四处观望，不远处，有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正蹲在废墟中，不知道看什么。

严懿非常讨厌这种预料之外的情况，他下了直升机来处理这个烂摊子，顺便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人类打算一并带出清除相关记忆，却发现倒在一片废墟中的季家小子。他当然认识这个世家子弟，他的叔叔婶婶都陪这个小娃练过功，自己曾经在龙族的地界见过他几次，在他眼中，季眠只是个普通人类小孩儿，没有退妖血，也看不到任何异像，他搞不清楚那些大人培养他的目的。

把披散的头发束起来，推了推眼镜，他拍拍那小孩儿的脸，他看上去只是睡着了而已，但无论怎么拍打，季眠都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像是中了什么癔症。严懿皱了皱眉，麻烦的事情又多一件，舞市刑警大队还真会给他们添麻烦，先是在职法医和副队长闹了瘟疫村，搞得他不得不把清理任务提前，正在烦恼怎么向上面交代的时候，他们队长竟然也昏迷在这个地方，到底是什么原因？

他正准备仔细查看季氏晕倒的原因，忽然感觉有人正朝自己的方向奔来，速度之快让自己避让不急，硬生生出手挡下一招，自己竟然被震得吐了一口血。

龙作为东方大地上最古老的神，个个出手不凡，能在一击之间让龙族子弟受伤的对手少之又少，严懿退后了两步，调整好备战姿态，来人却好像不打算出手了，没有一句解释，也不打算介绍来意，抱起季眠扭头准备离开。

“等等，你不能带走他。”严懿伸手要去拉抱着季眠的人，面前高瘦的影子一晃，再睁眼，那人已经失去的踪影，红光闪过，是那人眼角的杀意，那人已然在严懿没察觉到的时候，换到了他身后，抱着季眠的手没有一丝松动。

“你这个等级，还不配管我的事。”

男人只是轻轻说了一句，严懿的双腿已经打不直，两人所站之处的碴砾失了速度由那男人所站中心飞散开来，迫于强劲的压力，他直接单膝跪了下来，五脏六腑都跟着震动，这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受，内脏都在挤压他的气管，窒息感来的如此强烈，他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被这重压逼到断气。

季眠倏地睁开眼睛，大吸一口气像个终于被救回来的溺水之人，他好像完全没察觉到自己正被苏颜抱在怀里，反而赶紧确定自己纹在身上的封妖符是否还在，拉开衣服看看好像一块都没缺，这才安心地叹了口气往人怀里缩缩。

？

他忽然感觉哪里不太对劲，抬起头正对上苏颜担心的脸，还不等苏颜开口说什么，他赶紧像被丢进开水里的鱼一样跳了起来，紧接着一拳挥到苏颜脸上，下手之狠，换做普通人，恐怕后槽牙都得断掉几根。

苏颜被打的懵了，站在一旁的局外人严懿也跟着懵了，这小子到底什么来路，他难道感受不到从这个男人身上传来的可怕气场的吗？

没错，确实感受不到，季眠只觉得自己打的还不够狠，又往前走了两步凑到苏颜面前，“我不管你是什么神，这第一拳为的是你的第一个问题，接下来还有两拳，你应该知道为的是什么。”

果不其然，苏颜放松的身子，完全没有要闪避的意思，好像已经做好了要挨他两拳的准备，季眠扭了扭手腕，皱起眉头又结结实实给了他两拳，一拳落在刚刚没打的另一侧脸，接着的一拳狠狠锤在他小腹，严懿推了推眼镜扭过头，连他都有点不忍心看下去。

把他手都打痛了。三拳终了，季眠的火气才算发散完，好像被抽干力气一样喘了口气盯着苏颜的脸，“等他们都回来，我一定好好开个会，纠正一下你那些错误的思想。”

听到这句话，苏颜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很开心的感觉，明明是连开心是什么含义都不太明白的人，脸上头一回挂起笑容，他眯着眼睛，摸了摸被带着封妖符的拳头打肿的脸颊，凑到季眠跟前，握住他的手，“你没事就好，结束了我一定定按照领导的要求好好整改。”

“咳咳。”是有点看不下去了，这场面让单身龙难以接受，严懿咳嗽两声，背着手面向两人，“你们打够了的话，麻烦跟我解释一下，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季眠才发现，怎么旁边还站着个帅哥呢。他偷偷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人，身高中上水平，身材匀称，应该算是脱衣有肉穿衣显瘦的类型，脸是看起来就很严肃老成的类型，再戴上一副眼镜，让人不自觉联想到老师，还是教数学的那种。但他的发型又不是干净利落的数学老师该有的短发，而是束起一个小揪，如果披散下来应该快超过肩膀了，反而在这严肃中平添了几分俏皮的感觉，从数学老师，一下变成美术老师了。

“请问您是？”季眠挠了挠头发，客客气气地问他，那男人从口袋里拿出警官证，“异常犯罪搜查署，严懿。我是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