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对这些有过什么要求,得到了好的,她也不会因此感到欣喜。
他在她身边睡下,夜静了许久,静到月光爬进大开的窗户,她能看得清帐顶的花纹,他忽而动了动,像是有几分犹豫,而后将她压在了身下。
他开始解她的衣带,随后莫名其妙的叹了口气。
她心中一动,很快按住了他的手,“王爷若是不愿意,其实不必做这件事。”
因为她也不愿意。
她本来以为,她不应该这样不驯,这样离经叛道,至少要把这第一日应付过去。
可听见他叹气,她反而松了口气。既然他跟他、她一样的不愿意,为什么还要做这件事。
那一夜她身边有人,却也难得的睡的很好。
王妃是周家的十二娘,年年都能见几次,和她的关系虽然不上亲近,但也总还是过的去的。
新婚夜她并没有和她的丈夫发生什么,大约周十二娘对她有几分感激,毕竟谁也不愿意自己的丈夫被人分享。
可她其实觉得这感激很没必要,她本来就没有意欲要和她分享。她同意嫁进来,是为了她的家族,其实不过是为了她自己的清净。
后来他果然就成了真龙。
周十二娘理所当然的成了皇后,他也没有薄待她,给了她德妃的位份。再没有其他的嫔妃位份比她要高了,即便过了几十年也是这样。
比起这些,她还是更关心她的住处,是不是足够清净。
她已经有些习惯了起床能透过窗子看见一丛紫丁香,大澈殿里也种了一株。每年的五月和六月,花会开的很好。
他大部分的时候都和周十二娘在一处,偶尔会来她的殿里。每次过来,都带着许多的奏折,会点着灯看上一晚。
她毕竟是主家,他知道来这里也是为了她好,为了不使她被六宫之中的人看轻,只好也在一旁陪着。
有时候是看书,有时候也在桌上铺开宣纸,写一整夜的字。
她后来的字写的很好,摘录成了字帖,送回定国公府去,给一辈的女孩子习字,被她们一直铭记着。
她素来是安静的,有时候他埋头批奏折,忽而抬起头看见她,才会想起来自己不是在樗元殿里。
“若是后宫人人都能和浔娘你一样,皇后和朕,大约也就没什么烦恼了。”
相处的久了,即便没过什么话,也总是会生几分亲近之意的。她只把他当作朋友。
“若是后宫人人都和臣妾一样,陛下大约会很无趣。”
她不知道后宫中其他的妃子是如何跟她相处的,但总不至于,他一个都没碰过。
她的容貌不过是平平罢了,背后又是定国公府。没有哪个皇帝,会喜欢妃子身后太强大的家族,他那一夜不情愿,大约也很正常。
把她嫁给皇帝,大约是太妃走的最差的一着棋,其实真的很没必要。不过也算是成全了她,大澈殿宽敞,宽敞到了空荡的地步。她喜欢这样的安静。
她只当自己是一件收藏,一件摆设,从没有把他当作自己的丈夫,也没想过要去了解他。
他却,“其实我倒是情愿她们人人都像你。我和十二娘是夫妻,有彼此已经足够,再有别人,也实在是有些拥挤了。”
她没爱过别人,也从没想过要与一个人两心相知。但她知道这件事大约是令人愉悦的,她为周十二娘高兴,也更为她难过。
眼前这个人毕竟是帝王,是最不能一心一意的。
历朝历代的后宫都有太多的传奇,甘愿只当一件摆设的人并不是那么多的,她忽然又有些理解周十二娘对她的感激了。
但这些感情,她悟来悟去,终究对她没有益处,她情愿什么都不知道。
帝后情深是佳话,但这深情也锁住了多少饶好年华。别饶事情与她无关,总之她不是。
往后的几十年,她也还是一样的过。能就这样清清静静的过完一生,已经是她最大的心愿。
她过得很好。弥留之际,身边还有一束紫丁香,她闻着它的香气,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还在熙和园里,曲水流觞。原来她最怀念的,还是那个时候。
年少不知愁,不必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