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承乾殿。
自唐瑾散发出那骇人的气势后,殿内本就为数不多的几个太监纷纷识趣的退到了殿外,不敢打扰到震怒且沉思中的太子殿下。
这时,东宫的总管太监姜流川正在殿外候着。在他正忐忑不安的时候,他借助那黑暗中朦胧的一丝光,突然隐约发现一人向他走来。待那人走近后,姜流川发现来人竟是宁梓佟的心腹之一,宁思远。姜流川明白这定是宁少爷有要事告知殿下,这才命心腹前来。姜流川不敢怠慢,硬着头皮回身推开门,迈进殿门后,先躬身行了一礼,而后并未前行,就站在殿门口处禀道:“殿下,宁思远来了。”
“进。”这明明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字眼,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语。宁思远却从其中听到了杀伐之意。那种威压,恍若是灵魂间的碰撞,令人心神震颤。
宁思远快步走入殿内,姜流川随后便倒退出殿,伸手合上殿门,转身继续候着。
宁思远一直前行到唐瑾的榻前才停下来,恭敬地低声说道:“殿下,郡郎发现成氏身边的嬷嬷赵氏与凉州叛贼似有密切关联,望殿下尽快捉拿此人,清除党羽,以绝后患。”
闻言,唐瑾眉宇舒展,薄唇轻抿,煞气收敛,面容柔和起来,他笑道:“佟哥啊,他直接动手便是,早知他已有计划,我又何须这般忧愁呢。”
“殿下……您,您言重了,郡郎并未吩咐这些,都是小人,心急越矩了。”宁思远暗自心惊,为了避免太子殿下迁怒宁梓佟,连忙跪下请罪。
唐瑾,那可是堂堂太子殿下,一国储君,怎么能够容忍旁人替自己做出决定呢?!帝者多疑,无论从前是多么要好的亲友,都会渐渐疏离。而年少时鲜衣怒马、风雅恣意的欢乐时光,它虽美好,却经不起帝王的重重猜忌——当他们意见不合,轮番劝谏无果,却无法撼动帝王的决意时,最终,也只好分道扬镳,一别殊途了。
宁思远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那次令他都后怕的事情。
八年前,一个老臣仗着自己得圣上信任,倚老卖老,不认可唐瑾的威信,拒绝执行唐瑾的命令,甚至在朝堂之上公然称其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不过就是有点才情和手段罢了,没有任何的社会阅历,如何能懂得人情世故?估计也不知为政得失吧!这样的唐瑾,有何资格插手军政机要?!
唐瑾当时也是这般柔和的微笑着,站出来,向那老臣躬身致歉,说自己受教了。
所有人都认为唐瑾不过是个年仅十岁的孩子,初上朝堂就被老臣这般训斥,当众难堪,心有所怯、羞愧难当之时,能如此优雅礼貌已经是颇为难得的了。朝臣们都没当回事。
也只有皇帝心中隐约感觉有点不对劲,唐瑾那么骄傲、肆意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怯弱不语呢?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唐瑾这小子到底想干嘛?按他狂傲的本性没有当场回击,只能说明事情会变得更加严重。皇帝暗暗有了不好的预感,这老臣可能寻了一条死路!但皇帝当时也没发现唐瑾有任何旁的情绪外露,就安慰自己说,许是多虑了罢。
当时在场的众人里,或许只有唐瑾自己知道,他眼底深藏的狠戾与嗜血。
翌日,本来平常无奇的一天,却被蒙上了血腥的阴影。
所有的朝臣都像往常一样聚在朝明宫里,皇帝刚在高台上的龙椅上坐下,正要议事,突然发现唐瑾不在,便问身边的大太监姜万容道:“子瑜呢,可是身体有恙?”
“回陛下,太子殿下今日并无不妥,一切都好。许是……”姜万容上前俯身在皇帝的耳畔低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