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当今,借钱的是孙子,欠钱的是爷,这话究竟是乡野村夫的气话还是真正的至理名言,有待于考究,不过它一定程度的反应出一件事——讨债,是要手段的。
曾经有过带着两人上门讨债,结果一开门,一屋子人全都拿着砍刀坐着的事情;也有债主追上门,结果对方已经跑路的事情。
现在已经是法治社会,但是即便诉诸于法律,有些钱还是要不回来。比如你同事找你借了2000块,从此就和你断了联系,终于你们在一场不需要随礼的婚礼上相遇了,他笑脸相应地走过来,你以为有戏,结果他说:“哥们,能不能借我两千。”
他都这样说了,你总不能告他,只好落荒而逃。
九河市和平区麻麻路巷子尾巴沉着个地下小廊,据说这里有个闫爷,在讨债上最有办法,说讨债是把闫爷看扁了,准确地说,只要是要钱的活计,闫爷都有办法。
“要么拿钱,要么拿命。”闫爷吸了一口手中的烟,他每回说这话都有些许不同,可见他自己也记不住准确的句子,不过主旨基本不变,反正就是说要钱这事儿你交给我就算办妥了。
二姐打量着眼前这骨瘦如柴的闫爷,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据说闫爷身量颀长,容貌甚异,时人见之无不惊,这对二姐产生了一定程度的误导,以为这闫爷是个貌似潘安的国风美少年,结果一看,闫爷浑身确有一股儒劲不假,只是身形枯瘦,双眼微眯,让人梦回鸦片战争。
闫爷的话很少,这也符合他给人的印象,自打请二姐进来之后,闫爷就像猝死了一样,倒在自己的摇椅上晃荡,一句话也不说。
二姐看着他,急于逃离这鬼地方,四周的装潢古色古香,但屋里却没有一盏窗,室内光线昏暗还有点发绿,总令人疑心这里是哪个前朝皇帝用玉石修建了陵墓。
“闫……先生,我斗胆问一句,刚才出去的那个人,怎么浑身是血?”二姐话一出口,就自觉语失,这种事情属于商业机密,自己这样问起,未免太没有礼貌。
然而闫爷似乎并没有恼怒,他的脸上依然没有表情,二姐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着自己,闫爷吸了口烟,道:“是他自己弄的。”
二姐点点头,也不敢多问,心里却直打鼓,若说人把自己撞成那副样子,分明是在撒谎,看来闫爷毕竟是高深莫测,不愿意透露机密。不过从那人的疯癫程度来看,闫爷的手段是很到位了,于是二姐讨好地谄笑了,从包里掏出一条烟:“闫先生,您看……”
闫爷没有表示,手中的烟杆晃了两晃,二姐这才明白人家根本不抽成烟,于是灰溜溜地把烟放在一边。
闫爷点点头:“说吧。”
二姐早听说这人不一般,他替人办事,似乎就像是取乐一样,有时候带着钱来,他不替人家办事;有时候空手来访,他却把事做得漂亮,所谓奇者行为古怪,大概就像闫爷这样,二姐知道闫爷已经有要办事的意思,于是将毛齐的身份证取出,战战兢兢地说:“这个人,撞了我们的妈,现在似乎没有赔钱的打算,您看能不能……”
“多少钱?”
“三万。”
闫爷接过身份证仔细地打量一番,道一声“记下了”,然后又将身份证还给二姐:“立刻退回去,不然违法。”
二姐点点头,但是也不知有什么好说,两人无声过了半晌,二姐实在受不了这房间里压抑的氛围,于是起身告辞。闫爷还是像之前一样,没有一点儿表示,二姐不敢回头看,逃跑一样,开门出去。就在拧开门的一刹那,一只乌鸦飞扑过来,与她撞了个满怀,二姐咒骂道:“哪来的死乌鸦?”不料乌鸦在室内旋了两圈,晃晃悠悠落到闫爷的右肩上,闫爷像是突然醒来,用手指在桌上的烟盒上轻轻一弹,烟盒便准确地飞到二姐怀里,闫爷道:“若是做恶,有一天就要因为恶而死,你知道这事吗?”
二姐点点头,抱着烟急匆匆地逃出了地下。
闫爷和乌鸦在摇椅上晃荡了一阵子,从口中吐出一阵烟:“乾鸦,去吧,帮这个可怜的人,还有她的母亲。”
乌鸦像是知道了他的意思,点点头,然后爪子突然猛力一抓,像钩子一样嵌进闫爷的右肩,他脖颈一紧,但瞬间又放松下来。乾鸦从他身体里吸收到了血,就盘旋着飞起来,闫爷用烟在伤处烫一下,那血口子就渐渐愈合,他不紧不慢地走到门前,开了门,乌鸦便一下没了影子。
……
毛齐提着一些蔬菜回家了,这些菜他都精心挑选,塑料袋上还沾着水珠。他一开门,就看见毛毛雨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他笑笑,问道:“爷爷怎么样了?”
“吃了点饭,不过还是没胃口,现在已经睡着了。”小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