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自然知晓凌瑞的计划,但一夜过去凌瑞未按约定出现,她心意不安,再看青青,显然没有受了委屈的样子,便知道昨夜一定计划有变。她不敢大肆搜查,只想着把青青多留一日,也好查到些线索。
但凌轩的人做事很利落,第二日一早就有人来传信,说是萧家的老封君昨夜突然病重,萧家来人请淑妃的旨意,想让青青回府侍奉。这理由淑妃无法推拒,只好放人。
青青知道萧家祖母病重只是借口,便也没急着回去。她出了宫就换上一身简单的长裙,让车夫和仆女带着宫装先回萧府,自己把斗笠一带,往百棠园走去。
她昨天晚上伤了凌瑞,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平,她要找红药问些事情,以备不时之需。
这日天放暖,朝阳带着一丝微弱的暖意,给东面的天空添上一抹彩色。走到城东,青青觉得人蓦地多了起来。她抬眼看去,一街两旁店肆林立,朝阳洒在红墙绿瓦上,让繁华的郎熙城多了几分蓬勃之意。
青青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向前走,在各色商贩之间慢慢挪移着。看着这家的大叔买点葱,那家的嫂子买了蒜,还有吆喝声叫卖声,青青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快要过年了。想到过年,青青眸中闪过黯然,前些年,纵然师父很少与她一同过年,年前年后,总会赶回家中,与她共处一段时日。
可是今年……青青轻轻叹了一口气,今年,她只能萧府过年,不知何时,她才能真的摆脱。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马蹄声急而重,似是有要紧之事。人群因这快马的突然驶入而骚乱起来,你推我搡地挤向道路一旁,避开快马的前进方向。
这推搡之中,有一个小孩年纪小又和家里人挤散了,不知被谁推了一下,跌倒在地,眼看着骏马迎面奔来,小孩吓得呆了,连哭都不会哭。
青青下意识地转身一扑,把小孩抱在怀里,就势一滚,躲开马蹄。那骑手也已使尽力气扯住缰绳控马,马的前蹄高高扬起,挣扎几下后,重重落下。青青躺倒在地,脚在马腿上借力一踩,一手揽着怀中的孩子,一手在地上发力一撑,整个身子旋转着拔地而起,脱出马蹄波及的范围。
然而,人群这时仍是乱糟糟的,推推撞撞的没有注意到青青救人,也没有留出地方让青青落足。青青人在半空,蓦地发力再换身形,落向更远一些的地方。
越出人群,青青这才发现她跳的地方有一名女子坐着,那女子腿脚不便,坐在轮椅之上,见她落下,也没有躲闪。
青青正欲借轮椅落足,便可以不伤及这位姑娘。
眼看就要落下,这姑娘身边闪出一道灰影,刀光一亮,冷锐的刀身带着凌厉的光劈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一记飞掌。
这一刀一掌威势惊人,若青青有所准备尚能应对。然她本就是半空硬换的动作,怀中还有一个吓呆的小孩,根本不可能躲得开。
无奈之下,青青把怀中的小孩推出去,仰身避开刀锋,反手硬接了那一掌,顿时震得气血翻涌,一口热血冲到喉间。
而她接了这一掌后,整个人都跌向轮椅上的女子。感觉后背撞到了什么东西,而后一阵尖锐的疼痛袭来,青青只听得耳边一声低沉清冷的“住手”,便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青青悠悠转醒。她试着起身,发现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背后火辣辣的疼,不是外伤,反而像是中毒之后的反应。她微微皱眉,打量一下周围。
一间很普通的客房,似乎并没有人住过,一应物件都是新的。除了一些家具,别的什么都没有,让人看不出什么来。
这时,有说话声从门外自远而至,青青侧耳,隐约听到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再走近些,青青听到昏迷前的那个女声:“……伤势不算重,刚碰上我就让阿盏把她拉开了,就是有点内伤。”
那男声带着隐怒道:“她怎么会和你动手?”
青青一愣,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女子似乎很无奈,道:“和你说了只是意外。她救了个孩子,冲出来的时候太突然,阿盏和元芜只当她是刺客,便出手了。她接了元芜一掌,落下来时不巧撞上我的椅子。”
男子还是在恼火:“你这是什么破椅子?不管不顾碰了就激活机关,太容易伤人了。”
青青这下子确定了,说话的人真的是唐嗣。
那女子噗嗤一声笑出来:“阿嗣,我知道你关心这孩子,可你不能不讲道理。”她顿了顿,心情似乎不错,“这椅子是照你当年画的图样做的,改动了一些,怎么?你没看出来?”
唐嗣语塞,半晌才道:“抱歉。”
女子温和道:“你是关心则乱。我接受你的道歉,允许你用一百两银子买回这次对我的伤害。”
唐嗣哭笑不得,骂了一句:“你掉钱眼里算了。”
女子笑道:“我宁愿掉进去呢,你可别跟着来,我一分钱都不分给你。”
说着话,两人已到了门口,不约而同地住了口,轻轻推开门看了看,女子轻声道:“还睡着呢,你进去吧,我这动静太大,别吵着她。”说着手指在轮椅上轻轻扣了两下。
唐嗣轻轻嗯一声,轻手轻脚地走进屋里,靠近床榻时,看到一双清澈的眼睛。
唐嗣愣了愣,随即笑了,坐在床榻上,摸了摸青青的额头,笑道:“小东西,醒了还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