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嗔正坐在高台之上与众人论道,赤色小狐躲在树丛中探出尖脑袋仰视着她,满目的神往,等他蓦然抬眼望来,她便微笑。那是一幅怎样的光景,仿若一幅古画,画中的他,饱满、深刻,积淀着数个的光阴岁月,那样深沉,淡然,静默地俯瞰红尘......
小狐狸的满目星光皆是他,可他眼中却是芸芸众生。
一轮弯月垂在柳梢枝头,厢房的烛火亮了起来,木鱼声与诵经声飘过窗纱,平缓而绵长,玉漓趴在窗下,静静望着镌刻在窗纸上南嗔的身影,山寺的冬夜清冷孤寂,这一盏暖灯仿佛就是她的光。
窗棂上一株文竹在月色下轻轻摇曳,她冻得四肢发麻,抖了抖被化开的积雪濡湿的毛发,身上湿乎乎的绒毛都冻硬了,抖动起来反倒硌着皮肉擦痛。忽而木鱼声戛然而止,那抹令他如痴似醉侧影渐渐靠近窗棂,声色如湖水寡淡,“你倒是勤勉,日日来听经。更深露重,早些回去吧。”他拈花微笑,轻轻合上窗,“夜深霜重,明日若还来,便到廊下听吧。”
玉漓有些犹疑不定。
南嗔偏过头去,耳后一道浅浅的疤痕显露在侧,他莞尔,“这禅房独辟贫僧所用,素日并无旁人往来,你不必害怕。你一心修道,我佛慈悲,遇见既是缘分,我合该助你早日得成正果。”
玉漓眸中噙着金光,拱了拱身旁的食盒,转身钻出门去,她的心中充斥着欢愉,连跑下山的步履都是雀跃的,山路难行,就是不小心滑倒了,她仍是满心欢喜。
南嗔打开搁在墙角的竹篾食盒,里头是一小屉馒头、一碟子素三丝和一小瓮樱桃蜜,掰开馒头,喧发的小细孔还冒着热气,散发着极细而绵长的荷叶的清香,他牵动唇角,提起食盒往里走去,山间又响起了不眠不休的诵经声......
月色愈浓,白日化开的积雪又叫夜晚的寒凉冻住,像个无止境的冷冻循环,一阵撕心裂肺的惊叫刺进了深宵的黑暗,妇人叫那鬼魅似的叫声惊醒了,焦急的起身去看,发出恐人叫喊的是她不过垂髫的孩儿,他眼睛睁得极大,极度惊恐地望着无人的角落喊得声嘶力竭,全身颤抖出汗,他梦魇了,妇人紧紧搂住他,却不料他愈发挣扎大哭,妇人起身点灯,孩童见到光亮缓缓平复下来,妇人搂着汗津津的孩童,轻拍其背,哼着童谣。一阵夜从窗棂缝隙间漏进来,扑灭了烛火,夜,又沉入黑黑的宁静之中。
玉藻揣着心事入眠,睡得并不安稳,天蒙亮便已醒转,偏生合欢告假要傍晚才会,她也不得趣,披上外衫,转瞬已在书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