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飞显然并不买他的账,
“我只是个本分的生意人,做咱们这一行的,虽上不得什么光彩台面,却也有老祖宗也破不得的规矩。
我上门找你做生意,却无端遭此无妄之灾,难道就不该讨一个说法?”
“当然应该。”
荼蘼不否认,她这儿也有必须要守的有来有往的规矩,
“你要多少?”
赔钱向来是最简单的法子,也大抵是最有用的法子。
“蠢笨到什么样的人,才会跟我白玉飞谈银子?”
“有道理。”
荼蘼也表示认可地点了点头,
“我跟你谈钱,你跟我谈自尊,我跟你讲情面,你又跟我
讲原则,那我想还你个公道,你又什么都不要,可是又不肯就此罢休,你这不是耍流氓吗?”
“是又如何?”
“是就好办了。”
只见荼蘼反手一拍,竟重重压在了白玉飞那只扣住杯口的手上,他抬也抬不起,抽也抽不走。
青铜花觚深深嵌进了桌子里,可白玉飞的手却未伤分毫。
“朋友有朋友的喝法,仇人也有仇人的喝法。我只是来交朋友的,敬酒吃得,罚酒也吃得,却不知白公子肯赏哪一杯呢?”
“北雁!”
白玉飞小心翼翼地将手收了回来,转头伏在一直站在他身侧伺候的白衣小姑娘耳旁,说了几句悄悄话。
北雁听着他的话,苍白的脸颊蹭的泛起了一阵羞红,有些犹疑地看着他,“在这里?”
白玉飞并没有理会她的疑问,只是摊出了一只手等着什么东西。
她知道他的话不容置喙,在十二楼这样的地方,她们只需要听话就好。
北雁颇有些扭捏地从腰间的绣花荷包中掏出一个白瓷小瓶,看了一眼荼蘼,满目的欲说还休。
看到这个瓶子,流萤和另一个红衣女子的脸色也都凝重起来,她们自是识得这瓶中装的是什么。
黄金屋的眼中也起了微妙的变化,他千算万算也没想过白玉飞会来这一出,此前他从不敢想,可现在却又有些抑制不住的好奇,百感交集中又催促着他闷下了一杯酒。
他喝完酒,手指又轻轻在桌上扣了两声,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会想要喝第三杯的时候了。
红衣女子看他只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便气得一脚跺在他那镶着金丝线的雪白靴子上,留下两道不深不浅的鞋印。
她怒瞪了他一眼,取走了酒杯,放到了远远的地方,再不给他。
黄金屋初始一怔,却又无奈笑笑,并无责备之意。
到底还是性情中人啊,他更加得意自己的品味,今日选中了这个女人。
却不知她的气恼是为荼蘼而抱不平,还是迁怒自己的幸灾乐祸。
若是知鱼,绝不会做出忤逆他心意之事来,他这样想着时,却又觉得欣慰,若是世间女子都事事顺他意,那又岂非太无趣了些?
他永远,都是这样矛盾而贪心。
忍冬看着他手中的瓶子,她虽不知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可从周围众人的表情变化看来也已猜到了大半。
她下意识地向前走了几步,只因她知道,不管愿不愿意,这都是她最好的一次机会。
“王藏一,让我代为问好。”
白玉飞咧着嘴角说着,脸上掩不住的兴奋之色,一把抢过北雁手中的瓷瓶,将瓶中装着的白色药粉不住地往那嵌在桌里的青铜花觚中一直倒。
“够了!”
黄金屋从看热闹的闲逸突然变得惊愕,笑容逐渐僵凝,忙地压住了白玉飞的手,他咽了口唾沫有些愠怒地低吼道,
“差不多得了,你这些,至少是十人的分量!”
他当然知道,祸从口出,病从口入,有些东西,小吃怡情,乱吃可是会要人命的。
“十倍的分量,可就是十倍的快乐。”
白玉飞只是用力掰开了他的手,不慌不忙将瓶中的药粉倒尽,甚至磕了磕瓶底,满怀期待地看着荼蘼,
“今日没有敬酒,也没有罚酒,咱们可都是来喝花酒的。
花掌柜要是肯把这杯酒喝下去,咱们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