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席阁中,清欢跟着张姑姑的步伐,一遍又一遍地练着‘花弄影’,张姑姑教得仔细,清欢也学的认真,不出一会儿的工夫,整支舞蹈便已经顺的差不多,张姑姑瞧清欢也是灵敏聪慧,所以面容上也皆是欣慰的神色,看着清欢额头上似有些发汗,张姑姑便上前道:“慕姑娘极为聪慧,这‘花弄影’今日便全部顺了下来,这样后面几日我们也不必太紧张了。您练得仔细,稍作休息吧。”
清欢听见张姑姑如此说,心中自然是十分欢喜的,不过她并未停下动作,继续手指翻着花样,开口笑道:“多谢姑姑夸奖,我之前已经耽误了许久,这会子恐要多练练呢。”
张姑姑微微颔首,微微一笑,然后没再多话,只是略想了片刻,然后转身缓缓端起后面桌上摆放的茶盏,然后忽的一下,将水全部泼向了清欢。清欢本正十分投入地练着舞,她没想到张姑姑会突如其来地泼了她一身水,于是清欢急忙停下脚步,有些诧异的看着张姑姑,愣了一瞬诺诺道:“姑姑…”
张姑姑还是面带浅笑地看着清欢的样子,然后缓缓坐下才开口道:“刚刚我这只是一杯清茶,姑娘已经惊地是脚也乱了,神也慌了,若是三希节当日突逢大雨,亦或是有不知好赖的路人做了些什么扰了您的思绪,您岂不是要在天家及所有百姓面前失了礼?”
清欢闻言,顿时明白了张姑姑的用意,“姑姑…我刚刚没想这么多,也从未想到三希节那日会发生怎样突如其来的变故…”
张姑姑看着清欢有些尴尬的神情,轻笑了一下,然后继续道:“在所有重大的礼仪当中,最难得往往不是那些约定俗成的规矩,因为只要用些心思,这些东西没有谁是学不会做不来的,而那些最难以控制的就是像刚刚这盏茶一样的变数,因为你不知道会突然发生什么,所以,您要记得,既被天家所选上,那是无数人想求却求不到的至高无上的荣宠,你身披的不是慕府的霞衣,而是天家赐予你的光芒,您要时时刻刻地记住这一点,要知道,作为天家皇室中人,无论何时,发生了什么,都不准有丝毫地慌乱。慕姑娘可记住了?”
清欢未想到张姑姑会对她说出这样一席话,而在这话语之中,清欢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向她靠近,让她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荣耀与尊贵,还有与之而来的压力。
“是,清欢会牢牢记住姑姑说的话。”
张姑姑含笑点了点头,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两声叩门的声音,随即有人开口道:“慕姑娘,张姑姑,要传晚膳了。”
闻言,张姑姑转头看向清欢,“慕姑娘,您先去用晚膳吧,我就先回去了,明日晨起我再过来。”
清欢有些诧异道:“姑姑今晚不留在这里吗?”
张姑姑笑着摇了摇头,但并未开口说话,随后向清欢微微欠了欠身,然后转身向门外走去。待张姑姑走后,清欢才出了门,随着那名过来通传的小厮朝南花厅走去。清欢到后只看到桌上早已摆好了七八道饭食,其中,竟是有她最喜欢的鸳鸯炙和草木春的玉叶芝麻圆子,清欢面露喜色,但是却未见到赵玉朗的身影,于是清欢不由问道:“世子殿何时过来?”
一旁的小厮上前道:“回慕姑娘的话,殿下说让您不必等他,他还有些事未处理完。还有今日的吃食是殿下让下人们去东街买来的,说都是您爱吃的。”
清欢点了点头,“那可给殿下留出来了?”
“放心吧慕姑娘,灶上都给殿下备着呢。”
清欢这下才放心地坐到了椅子上,不过心中还是有些小小地失落,但看着面前都是自己平日里喜食的菜肴,心中也算得了些慰藉,想来赵玉朗对她也很是上心了。
因着是晚膳的缘故,清欢并未多食,只进了五六分饱后便起身准备回到瑶席阁。走在这一路,清欢只觉这别院中的人实在是少了些,要不是各处都挂满了灯笼,这天色如此昏暗,清欢是断不敢一人来回走的。当清欢回到瑶席阁后,屋内已经掌了灯,整个内堂被照的亮堂堂的,清欢上前端起茶盏吃了一口茶后,便又开始舞起了‘花弄影’,她一遍又一遍地跳着,张姑姑对她说的话在她脑中也一遍又一遍地过着,如此忘我的地步,竟未让她发觉门外的脚步声。
赵玉朗在与严英议事后,在书房匆匆用了些饭后,便往瑶席阁这边来了,当他进到院内之时,本想直接进到内堂,可刚刚将手放至门上,便听见了里面清欢轻轻吟唱着‘花弄影’的小调,声音虽小,但却十分清丽,赵玉朗竟一时忘记要推门而进,他直直地负手而立于廊下静静地听着,与之相配的还有那透过窗纱,清欢若隐若现地身影,这让赵玉朗似是有几分沉寂在其中的意味。窗里的她心怀深情一舞翩翩,而窗外的他亦是心思沉静遥想其其。
赵玉朗好似许久都为如此松下心来,思无旁骛地径直而立,如此,都为听到里面清欢的话语:“门外…可是世子殿下?”
见半天无人应答,清欢又试探地大了些声音道:“是…玉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