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给这个孩子起名叫雪柔,春天将会在不久后来到这座城市。那个男人没有放弃寻找女人,等到男孩想带着女人离开这里的时候,他突然间就出现了。愤怒地挥舞着拳头,男孩没有防备,一下子就被打倒。孩子掉在了地上,发出猫儿一样的啼哭声来。男孩被打蒙了,但很快就站了起来,两个人对打在一起。
他名义上的丈夫大声辱骂着她,她充耳不闻,仿佛那些恶毒的字眼实际上只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般。她的丈夫终于被男孩打破了面门,站不起来了,男孩举起旁边的输液架就想要砸在他的头上。
女人在这个时候叫住了他:“算了吧。”
男孩说:“我担心他以后还回来找你。”
女人说:“我们走,走远点儿。”
那个男人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男孩立刻抱着雪柔去找医生了。她想要抓住女人的脚,女人后退,蹲下来。
她用那张疲惫的脸看着他,没有憎恨,只有平静。他想起来他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他一眼就看中了她,因为她的眼睛是有灵气的,她说起话来就像唱歌一样,是一只飞不出他手掌心的鸟儿。他带她回来,在最一开始。他想过要对她好,他以为自己和其他的男人不一样。但当她怀孕了,没了工作后,他对她失去颜色的脸和逐渐把脂肪堆叠的身躯没了兴趣。他觉得除了他的每个孩子都会是自己的之外,她已经没有更多的价值了。
他咬着牙,尝到了自己嘴里的铁锈味。
女人看着他,实际上,他宁可她用仇恨的眼神来看他。如果有仇恨,说明她需要的只是发泄,但她有的只是不在乎。
“我要走了。”女人说,“别来烦我。”
他说:“至少把我的孩子留下来。”
女人说:“那是你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我孕育她,九死一生地生下她,而你呢,你什么都没有付出。”
“你不是一个父亲,我找到了更适合的人。”
幸运的是,孩子并没有受伤。雪柔这个孩子不爱哭,等她能睁开眼睛了,就总是笑嘻嘻的。她只给丈夫送去了离婚协议书,那个男人也签了字,从此她就是自由的了。她不想用过去的名字,男孩叫她简,孩子没有用她的姓,也没有用男孩的姓氏,而是用母亲的名字当了姓氏。
他们并没有立刻离开这个城市,而是换了个地方住了下来。因为男孩还要接着上学,于是他们住在了距离女巫疯人院很近的地方。简买了个望远镜,想着晚上能看看星星,可是这座城市的光污染太严重她看不见,于是她只能在窗台上去看女巫疯人院的景象。孩子慢慢地长大了,叫了“妈妈”“爸爸”,这是她的雪柔。
她找了份简单的工作,工资不高,男孩也毕业了,他们都忙碌起来,但每当回到家的时候,她就又重新变成了那个阳台上的女人。
他们一直没有发生实质上的关系,比起那些,精神的交流更重要。
那个男人在签完离婚协议书之后就消失了,简从来不在乎他,她只把他当做一个不重要的不存在的人来看。
她看见在女巫疯人院里有个孩子,皮肤白的像雪,头发黑得像墨,年纪不大,大约八九岁岁的样子,总是跟在红发女巫们的身后屁颠屁颠地跑。她看不清那个女孩的表情,但她想,那个女孩的脸上大概会有快乐的笑容吧。
直到那个晚上,男孩回来的格外晚。她早就知道男孩要在夜里多工作一会儿,迷迷糊糊地睡过去的时候,听见有人在敲门。
“你不是说今晚会回来的很晚吗?”她说,安抚好了雪柔,小姑娘那个时候已经可以跌跌撞撞地走路了,但却还是和妈妈一块儿睡。
简揉着眼睛,放松地拉开门,还没看见外面是谁,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摔倒在地。
她的头撞在了墙上,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睁开眼睛看见的物体都有重影,虽然时过境迁,但是她还是勉强从记忆中找回了那张脸。
那个男人——那个早就和她没关系的男人,不知道怎么找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