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女巫点了点头,没说话,第三个女巫大概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才接着往下说:“我曾经觉醒没多久,又没有找到之前的女巫,以为家庭会给我庇护,但却没想到被人所暗害,沦落到那般地步。如果不是你,恐怕我就要在浑浑噩噩中过完自己的一生了。”
“你说的是那个家伙?”
“正是死去的那个家伙,”第三个女巫皱起她所利用的这具身体的杂乱的眉毛,用这具身体所带来的粗哑的声音说道,“说来好笑,我那个时候信任他。”
“为什么?”
“我以为他能给我带来爱情,”第三个女巫冷笑一声,“我以为他给我了爱情,正是一直以来我想要且追求的那种。”
“——我着实不明白。”
第三个女巫露出一个自嘲的微笑,如果她仍旧用这自己的那张脸,这个动作应该是极美的,只是现在由面前的这张典型的男人脸展现出来的时候,剩下的就只有恶心和扭曲了。
第三个女巫把自己的目光流连到安的脸上:“我妈妈总是告诉我,一份真爱能够拯救一切不幸,能够让我从痛苦之中解脱出来。”
“是谁告诉你的?”
“是我妈妈从小给我讲的那些童话,”第三个女巫露出怀念的神色,她的眉眼软化下来,转而又突兀地变成了憎恨,“我妈妈前半生过的不幸,她总是告诉我,她应该再勇敢一点儿,去追寻自己的真爱,而不是生育我。我的到来给她带来的除了麻烦就只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安听故事般地翘着脚:“所以?”
“我妈妈觉得我阻挡了她追寻真爱,是我让那一份能够化解一切困苦的灵药没能来到她身边。”第三个女巫闭上眼睛,又哭又笑般地说道:“我妈憎恨我,但这不是她的错,她只是别人种下的苦果——而我也是她种下的苦果。”
安说:“我很同情你啊,但能劳烦你不要再做这种表情了吗?”
看着第三个女巫突兀被打断的疑惑的目光,安解释道:“毕竟你现在用的这具身体,很……不尽人意。”
“……好吧,”第三个女巫把自己寄居的纸偶塞回了那具身体的口袋中,“不得不说,用一具男人的躯体是个很奇妙的体验。”
“没试过。”
“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第三个女巫想皱眉,但却忍住了,“在我妈的影响下,我一直以为真爱是一剂万能的解毒良方。我抱着这样的信念直到我妈妈选择用一把水果刀结束自己的生命,我生理上的父亲却觉得这给他带来了解脱。”
“我逃避,因为我觉醒了——我正病了,至少那个时候对我而言是这样的。”第三个女巫陷入回忆之中,“对于我的父亲而言,那个时候的我是另一个负担。”
第三个女巫的故事也开始于一个这样的冬天。
一个这样冷清的冬天,或者更早一些。回到父母初遇的时候,她的母亲遇见了父亲,以为那是爱情。一份她选择的爱情让她昏昏沉沉地进入了婚姻,就像是有人给她的脑子上来了一棒子似地让她昏了头。于是第二年,一个女孩出生了,起名叫雪柔——第三个女巫的名字。
父亲不是个传统意义上或者是典型的坏人,因为母亲身体病弱,也没有像别的男人一样强迫母亲生下男孩。他做家务,做饭,某些节日——大多是未婚的小年轻们才过的节日——里,下班回来的时候会给母亲带一束花。这个男人从来没有暴力倾向,说话也温声细语得很。
只是有时候他看着雪柔,会忍不住唉声叹气:就算他把自己全部的经历放在雪柔身上又能怎样,能够让雪柔成长的空间已经太小、太小了,作为一个父亲,他要怎样才能让女儿挣脱这一切束缚呢?
在雪柔生命的前十年,她的父亲一直在为女儿的未来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