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才回来啊,我和你爸都快想死你了咯,你说说你都多少天不回来,电话也打给我们几次,我们都差点找你去了。”
严母只及严硕的胸膛,粗长的辫子被盘在后脑勺用一个浅黄色夹子夹着,额前的几缕细长碎发又干又糙,被固定在半空中。
许是刚从厨房里出来,身上还有一股油烟味,袖套被柴烟弄得脏旧,不难看得出它原本的很幼稚的花色。
“妈,我给你带了补品,您看看?”
严硕拾起地上的带子,摊开里面的瓶罐,宋母也只看了几眼便收好东西拉着他往屋里走,地上的积雪出大大小小的脚印,被漫天飘雪渐渐覆盖,严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播的是春晚的重播,他对儿子却是视而不见。
“老严!”严母小声提醒,挽着儿子干站在一旁,嗔怪道:“儿子回来了你怎么也不应一声?”
严硕干笑一下,抽出严母的手小声提醒道:“妈,有股焦味。”
严母这才慌了神,忙乐儿子回来的喜事,一下子冲昏了头,竟忘了锅里还煮着米饭,这回全得变锅巴,她匆匆的跑去,屋里头霎时间充斥凝滞的气息。
严父轻咳了一声,示意他坐下,又默不作声的将桌上的香蕉橘子往他跟前推去,哑声道:“吃点。”
香蕉的背面有些发黑,严硕想也不想直接剥开,食之无味,咀嚼着看着父亲,笑眯眯地。
严父微微提上嘴角,干涸的嘴唇里一字一句的用普通话说道:“儿子,能不能不要演戏了?”
严硕睁大眼,放慢了咀嚼的速度,用力将香蕉咽下去,略带严肃道:“爸,您又来了,我不是说了吗,演戏是我的梦想。”
父亲的目光便了,没有从前的熠熠星光,多了一层无奈心酸。
“你又不是主角,你干嘛还要呆在那儿?”严父道。
对面的人愣了神,嘴唇半张,半晌,降下气来强颜笑道:“一年不行,那就两年,再不行三年五年,我迟早都会演出头的。”
严硕心里也没个底,剧团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新演员三年不上台,他心里一团乱麻,五根手指不安的来回转动着。
“那你也三五年都不回来吗!”严父蹭地站直了身子,破口大骂道。
严硕慌了神,不解父亲的突然,“爸?我要演戏!”
这句话就像一个导火索,只见点燃了宋父压抑的怒气,“那你就别回来了!滚去演你的戏!”他用力推着严硕往外走,脚上被他带来的袋子绊了一跤,
“滚!带着你的东西滚!”他索性直接连人带物都给推出去。
严母端着盘子过来,远远地就看到严父推搡的将一袋酒给扔在雪地里,一股刺鼻的酒味灌满了整个院子,严父抄起门旁的扫帚狠狠地打在严硕的身上,吓得严母手中的盘子摔在地上,用身子护着儿子,哭叫道:
“你干什么!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这是要干嘛!”
“让他滚!”严父恶狠狠地盯着严硕,“不是喜欢演戏吗,那就别回来了!”
严父抡起扫帚,在雪里划了一道口子,还有不属于雪落下血口子。严母仰着头看他,一道血口子从严硕的右脸颊划开,她惊恐地泪水止不住的流下,身子抖得跟筛子似的,严父也怔了怔,但很快又皱紧了眉。
严母从严硕的身前出来,颤颤巍巍的样子像极了冬日里最后一片凋零的叶子,她的声音发抖,却极力克制自己的声音,
“你这是要逼死他吗...我们就这一个儿子...我虽然是个农民什么都不懂,那我也晓得该让孩子去做喜欢的事情!”
“我们砸了那么多钱给他,还不是在那里跑龙套!喜欢有个屁用?”严父一根手指用力指着严硕。
她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干燥的头发上粘着几粒雪花,她用力抹了把鼻子,又道:“再怎么说他人回来了,回来了就好,你不要再逼他了....”
严硕默不作声地看着一地的碎酒瓶,他望向父亲苍老的面容,垂放在身侧的手被紧紧捏成拳头,“我会向你们证明的!”
他拾起地上的包,头也不回的冲出家门。他听不见母亲追逐出来的呼唤,也看不见父亲刹那间的不忍,与自己置气般不停地向前奔跑,脸上的血痕不断地溢出血液,他的胸口上如被一块冰块压着,闷凉的供不上氧气,身体也不知冷暖,任由大风大雪侵略他的身体。
在白茫茫的一片天地,独他一人逆行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