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涵过去一把搂住钟承止的肩膀,乱了他的步子,拖到屋里去换衣裳,随后招呼魏老准备马车出门。
京城沿着御水河的临水道,街边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酒肆、客栈、茶馆与商铺。从临水道往东边延伸的数条小道以及运河两岸,又有各种小店小摊,热闹非凡。
大运河一年间日日不断地把江南物资送往京城。天色初明,水上就已舳舻千里,忙碌不休。船上与岸边满是吆喝的、停靠的、拉纤的、搬运的百姓,人声鼎沸,生机勃勃。而御水河只负责运送少数从水道入内城与皇宫的货物,便相对安静,时而有一些小舟轻泛,波光粼粼。
京城的街道与店铺,越往北靠近内城,越精雅宁静,越往南靠近运河,越尘俗喧阗,大雅大俗,各有一番风味。
重涵、钟承止与景曲在临水道靠近运河的地方下了马车。重涵要车夫把马车驶到临水道北边去等候,自己带着钟承止与景曲沿着临水道从南往北逛起来。
南边的店小而杂,街上还有推着车叫卖的、摆个摊解命的,另有不少街头艺人——说书的、唱曲的、耍杂耍的,样样不缺。钟承止似乎对所有事物都充满兴趣,几乎每家店都要进去瞧一瞧,见到小吃便要买来尝一尝,遇到卖艺的就要凑上去看一看。一路走走停停,吃吃喝喝。重涵跟在旁边充当向导及钱袋,给钟承止介绍各种风土民情,再随时递上银子。而景曲完全成了搬运工,硕大的个子严肃的表情,拿着还来不及吃的糖葫芦与大包子,着实有些喜感。
三人沿着临水道从南走到北,耳边的喧嚣逐渐消散,周围的行人愈来愈少。待走到内城附近,能看到内城城墙内的深宅大院露出些许屋顶和树冠,四下已经静得完全听不到人声,只有微微的风动水响。寻常百姓没事不会随便接近内城,这附近的河边便显得干净而清幽。岸边种着株株柳树,树下还有几张石头长凳。
重涵本想找家酒肆吃饭,钟承止指了指景曲抱着的一大堆吃食,表示这已足够当午饭了。
时已近三月,春暖初显,又是大好晴天,顿觉冬寒不再。眼前御水河碧水流淌,微波轻漾,浮光跃金,令人流连。三人在岸边长凳上坐下,消灭这一堆没吃完的东西,什么猪羊荷包、烧肉干脯、煎饼、香糕,还有梅汁、粉羹……
景曲抱着这些汤汤水水大包小包走了这么长一段路,居然滴毫未洒,半点未漏。重涵不由觉得与景曲比起来,街上那些耍杂耍的真是弱爆了。
钟承止每样都要吃,觉得太多吃不完的便往重涵口里塞,或分一些给景曲。三人花了好一会才把一路买的吃食全部干掉。钟承止已经撑得半分也不想多动,只想往哪躺一躺。石头长凳无背靠,钟承止便往重涵肩上一靠,闭目养神。
河风在午后暖阳下缓缓摇动着柳絮,令树下光影斑斓交错。重涵干脆转过身来,跨坐在长凳上,双手把钟承止搂到怀里靠着。
此时重涵对自己心意已非常明了,低头看着怀中钟承止圆润的耳背、微鼓的侧颊与些许露出的锁骨,那阳光下如羊脂白玉的肤色……重涵只觉得哪里都想吻下去,或者哪里都吻一遍,身体某处起着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反应,又不敢下手。景曲可是一动不动笔笔直直地坐在不远处的另张长凳上。
重涵只能低头轻轻在钟承止耳边说道:“下午还想去哪逛吗,还是乏了,先回去睡会?晚上约了李章明他们在霞凌阁吃饭。”
“还要逛,待我肚子缓缓。”钟承止懒懒靠在重涵怀里,闭着眼睛回道。
重涵微微一笑,把自己唇轻轻点在钟承止头顶上。抱着钟承止的手,又紧了一紧。
休息些许,下午三人继续闲逛。北边街路的店都比较文雅,卖的多是字画古董、丝绸陶瓷,又或者为上好的香、茶、酒。
重涵全然未料到钟承止对这些文雅之物居然相当了解,何人的字画、哪朝的古董、谁庄的新茶、几年的好酒,每进一家店都像去砸场子的,没哪个小二能忽悠得了他,最后只能请掌柜的出来。然而与掌柜煞有其事地讨论一通后,钟承止又没啥要买的,继续去下家店砸场子。
尽管都是小二见钟承止与重涵一副不懂世事的膏粱模样,想宰一笔而出言在先,钟承止才回驳。但不少掌柜重涵也认识,砸了场子实在不好意思空手离开,便买了点小茶小酒,要掌柜的直接送去重府。其实重涵很想买点小物件送给钟承止,但见钟承止对古董玩物十分熟悉,似乎阅过真品无数,倒是不好随意相送了。
一直逛到马车等候的地方,三人便上了马车,往霞凌阁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