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千秋站起身来的动作,夜店的场景消散了,那些人也淡出了场景,只余下千秋那个米白西装。
靳千秋手里仍握着那束红玫瑰,她握着它,轻轻抖一抖。花瓣互相摩擦,簌簌作响。
客人的米白西装颜色逐渐变深,头发变长,他托了托单边眼镜,站在靳千秋的不远处看着她。
“刚刚那些人都是元夙仇家雇佣的打手,我不过借力而已。”
饰演米白西装的谭更漏说道。
“我当然知道——”千秋说道,她漫不经心地拨着这束花,“我只是奇怪,已被唐晓翼带走的肯陶罗斯为什么还会再次出现。”
方才她看得清清楚楚,在元夙同打手们缠斗之际,那匹高大的人马骤然出现在仓皇的人潮当中,搭箭拉弓,射出致命一击。
“也许那只是一个象征手法。”
意即,黑玄武的一个小玩笑。
千秋摘下一朵玫瑰,攒在鬓角,她垂着羽睫:“他们呢?”
她转过手腕来,花瓣还剩两片,而花蕊还余有五枚。
“实际上我也不知道呢,秋谣小姐,我们已经进入第八重迷宫了。”谭更漏说,“那么让我们一起去寻找大部队吧。”
“为什么你只叫我的艺名?”粉色裙子变回了原来的白袍,千秋迈开步子,跟在谭更漏身后。
“因为即使叫了你的名字,也不是你的「名字」。”谭更漏的嗓音变得很飘忽,更像一种散在空气中的气体,“既然都是假的,那么叫哪个都无所谓吧?”
他顿了顿:“而且,很明显,你更喜欢这个艺名。”更喜欢作为秋谣的、在舞台上光芒万丈的、被无数人喜欢的你。
他们正走在一处黑暗之中,也许只是对靳千秋而言的黑暗,因为谭更漏明显知道该怎么走。
远处忽然透出一点微光来。待他们走近,千秋看见半空中悬着一块巨大的菱形晶体。
晶莹剔透的冰层似乎封存着什么。
在离晶体不远的地方,谭更漏停下了脚步。他挥了挥袖子。原本缭绕在晶体四周的乳白寒气悄然散开,冰块开始融化,滴落在地的却并非是水,而是一堆又一堆恍若钻石的闪光碎屑,而被封冻在冰层之中、被朦胧寒气所遮掩的东西也露出了本原面目。
千秋抬眼看去。呼吸都为之一滞。
有谁能想到,世间会有如斯美貌。
该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这张花容月貌,仅仅是死寂的、无表情的容颜便已如此美好,眉眼如被海浪以最温柔的弧线描绘,鼻尖似被上帝亲吻过,而她的唇上能绽放鲜花、结出果实。皮肤是以冰雪凝结制成的,偷来暗夜之纯黑制成帘幕般的长发,人偶般精致、美丽而死气沉沉的神明的女儿。
不知道您是否可以理解,美到极致时,往往与死亡相连。譬如靳千秋在看见她时,呼吸都为之停滞,有窒息的意味;再譬如这华美到胜却世间万物的女子,已悄无声息、宣告死亡。
她死去的这一刻,她的美丽达到了鼎盛,从此任凭岁月流逝时光无情,这美已至永恒,不会衰败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