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夙领着少女走出狭窄逼仄的小巷，沿着枫桥街走了一段距离，转眼便进了一家灯红酒绿的夜店。身着高开衩旗袍的礼仪小姐们都认识元夙，微笑致意，好奇的目光纷纷地落在跟在元夙身边的少女身上。元夙牵着少女走上一边的楼梯，远离楼下的喧嚣吵闹，推开了一扇深棕色的木门。

木门后的房间没开灯，窗户半开着，街灯暖黄的光和广告箱霓彩的光一齐漏进来，照得整个房间斑斓无比。元夙的老板——老梁正坐在办公椅上，头歪在一边，正在打盹儿。

元夙一推开门，老梁便醒了，他扫了元夙一眼，视线凝在了少女身上，懒懒出声：“开灯。”

元夙反手开了灯，充足的室内光线下，她看清了少女的模样。即使此刻狼狈不丨堪，但少女精致姝丽的五官没有褪色半分，反而因为沾了湿润的水汽，多了几抹楚楚可怜，让人看了，情不自禁地心旌摇曳。元夙算是明白为什么她吸引了小混混了，她才多大就生成了这么个模样，长大了长开了那绝对是个祸国殃民的红颜。

与平常人的认知不同，经营着在枫桥街数一数二的夜店的老梁，并非见了美女便迈不动腿的好色之徒。恰恰相反，老梁正派得很，还很有节能意识，这点从他关灯打盹儿就看得出来。

他点了根烟，吐出一口烟雾，随意地询问道：“哪来的？”

少女咬了咬发白的下唇，没吭声。元夙安抚性地握紧了少女的手，替她答道：“我捡来的。就在街尾的小巷。”

老梁眯了眼，呵呵一笑：“元夙，你替我干事干了十年了，我可从不知道你有捡人的爱好啊，还一捡就是这么一个漂亮妹子。”

元夙笔直地站在那里，没回话。

老梁抽完了这根烟，把烟蒂在烟灰缸里摁灭了，换了个更加舒适的坐姿：“你先把她带着吧，现在太晚了，小姑娘长身体，让她早点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元夙松了口气。老梁这个口气说明这事儿还有得商量，老梁做生意很讲道理，从不逼良为娼，在他这里下海的都是自愿的，老梁从不强迫别人，这方面是老梁独一份的。

她领着少女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取来干燥的新毛巾帮少女擦着头发，湿润的黑发被托举在白色的毛巾上，对比触目惊心。少女垂着头坐在床上，从始至终乖巧无比，顺着元夙手的走向慢慢地转着脑袋，方便元夙帮她擦头发。

“你叫什么名字？”元夙说话时的口吻总是平静淡然的，不知为何此时多了几分抚慰人的味道。少女沉默了一会儿，小声地说道：“……千秋。”

很大气的名字。

“怎么到这里来了呢？”看千秋的穿着打扮，似乎是A市的私立女子中学的学生，那里与枫桥街隔了大半个城市，元夙委实很好奇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千秋又沉默了，她好像在艰难抉择着是否要告诉元夙。元夙不忍看她如此纠结，不觉缓了声音：“不必着急，你现在不想说，不说便是了，我不强求。”

千秋蹙起的眉眼果然舒坦了，她甚至还微微抬头，朝元夙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元夙呼吸微微一滞。这真的是一个十分美貌的少女，一颦一笑都有自成一家的气质，旁人学习复制不来，这使他人对她过目不忘。而当她不设防地展现出自己的可爱之处时，那就是击溃他人心防的最佳武器。

帮千秋把头发弄干了，元夙突然想起来应该让她去洗澡，此刻补救显得很傻，但元夙还是重新找了新毛巾，拿了自己的旧衣服给千秋。

在千秋去洗澡的时候，元夙坐在床上，把衣服一件一件地脱下来，给伤处换上新的绑带——她再怎么技艺高超也不可能刀枪不入，今天做的任务有点棘手，对方的保镖很是骁勇，伤到了元夙。

幸好伤口不大也不深，消毒后敷上药，稍稍包扎一下就好了。

包扎好绑带后，元夙也换了件宽松的休闲服，想着该如何对待千秋。

正想着，少女洗完澡出来了，水蒸气蒸腾得少女雪颊染上绯红，穿着元夙的旧衣服都嫌宽大，局促地站在墙角不知该如何是好。元夙看了她这放不开的小模样，不知怎的竟有“想笑”的感觉——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自从开始接受训练，她就被迫剔除了一切情绪。

“走，”她起身，顺手抽了把伞拿在手里，“我饿了，带你吃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