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背着他摆了摆手:“让开点,你杀气太重,把我的鱼儿都吓跑了。”
中年男子无奈,退开一步,却不敢走远。
太子喂鱼的兴致说来就来说没就没,转身回了亭子中间的几案,将鱼食放在桌上的青花瓷碗里。
他笑道:“做人和喂鱼其实是一样的。”
中年男人笑道:“太子说什么,其实就是什么。”
太子用手扶住额头,一副生无可念的样子,“你这个人真的很没意思。”
中年男人淡淡一笑,似乎对这样的评词颇为满意。
太子不去管中年男人,自顾自地说道:“喂鱼不能惊扰了鱼儿,否则本是施恩之举,却做了恶人之状,得不偿失。”
他绕到亭子的出口,转身看了一眼这座小天池,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西北境内,此时凉城一座最大的一顶麝皮军帐中,百将聚首。
使团入营,帐中共有西北军官三十六人,校尉八人,副将二人,看向使团众人,眼神戏谑。
西北王坐于首座,穿着一身蓝底白蟒袍,看着眼前的来者,眼神微眯。
司礼部监印王冰凝穿着一身大红蟒袍领着众人来到帐中,一时气氛仿佛被冻结一般,一股子阴气与军帐中的肃杀之气格格不入。
崔绣等人跟在王冰凝身后,他只觉得眼前这个老太监格外刺眼,让他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
当步入大营时一股肃杀之气才令他才神志清醒了一些,并且思考为何西北王不在西北王府迎接使团而在军营?
很快他就明白了。
因为王冰凝要宣旨!
五十弦翻塞外声。
他敢吗?
当那席大红蟒袍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副金黄色的圣旨。
崔绣习惯性低下头去。
一众武将有些犹豫。
西北王眼皮及其可微地跳了一下。
他没想到这个王冰凝竟然真的有胆子在他的军帐中宣读圣旨。
西北王走下首座,淡淡道:“还不跪下接旨?”
一旁武将慌忙跪下:“皇上圣躬金安!”
王公公笑眯眯地扶住正要跪下的西北王,“朕安,此外,陛下说了,特许西北王不跪。”
他的声音没有刻意压抑,是一种天然的尖锐,声音刺耳,却容易让人记清楚到底说了什么,左耳朵进右耳朵难出。
西北王面无表情道:“谨遵圣意。”
众武将虽不至于说是五大三粗,却也是实打实干从边军做起来的,此时跪在地上听着精心用词的圣旨不免一顿头大,偏偏那声音入耳怎么也甩不开,听到头来也听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西北王就这样面无表情地听着,虽然圣旨上大多是皇帝陛下感叹自己老无多用,贤弟镇守边疆劳苦功高之类的屁话,但其中也有一些警告,大多晦涩难明,不易解读。
他心中冷笑。
当初既然可以被他逃脱那座京城召集三十万旧部,朝廷才不得已封了自己一个西北王,那么他也可以重新带着三十万大军回去,封自己一个大秦皇帝。
圣旨念到最后,皇帝陛下终于做了一件实质性的事,撤除了西北节度使,把这个位子空了出来。
那席大红蟒袍宣读完毕:“钦此!”
他缓缓将圣旨卷起,用双手笑眯眯地交到西北王手中:“陛下对西北王一片苦心用意,王爷可还领情啊?”
西北王淡淡一笑。
那些武将此时也明白了,这个老太监根本就是来找事的,心中暗骂一声,不愧是皇帝身边的一条阉狗。
但他们没敢吱声。
自家王爷都还没说话,他们哪有这个胆子抱不平。
直到使团退出军帐。
西北王缓缓道:“原本我以为,这使团里只有崔绣一个人令我重视……”
麾下一位副将忍不住插嘴道:“王爷,那王冰凝不过一介阉狗,有何可惧!”
“就是,王爷不可曾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呐!”又一位校尉附和道。
有了这两人开头,一众武将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叽叽歪歪,闹个不停。
西北王突然笑了起来。
底下马上鸦雀无声,看向首座。
那席蓝底白蟒袍坐在首座,面带讥讽,“若是宋若雪还在,你们还敢这么说吗?”
众将支支吾吾,不敢言语。
前朝司礼部监印余威犹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