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露初晴，斜映金瓦飞檐。从天界云影门进入，走过一个装点着许多灵花仙草的曲折回廊，就是这天阙宫中与瑶池并立的玉清殿——一座完全是由司珍仙君动手，废了老鼻子灰那么大的劲儿，刨光了凤山所有的万年青玉，才雕成的玲珑宫阁。

宫阁中的一面天境正瞬息变幻着人间的红尘种种，青石玉板铺就的地面光洁如镜，只消用神力灌注，就能显现出天宫紫薇星规，二十八星宿，诸仙宿位。

此时的琼华一席青蓝色流云暗纹月光浮纱长袍，内衬极浅的碧色单衣，负手踱步，走到一个白玉石雕的玉箧跟前，神光一现，从中浮出一本摊开的书册来。

书册华丽精致，微微抬手，青色的衣衫下露出一只莹白修长的手。袖口清浅雅致的云纹若隐若现，只轻轻一扫，那书册便泛起淡淡的神光。

书册开了口：“琼华，你可来了。上次交代给你的事情办了这样久。不过是下界青丘的一只小狐狸通了篓子，你帮他把天涯海角的那个窟窿补上就行了，一炷香的事，你硬是拖了我整整三日。”

“哪有这么容易啊？”琼华席地坐着，一边说话一边翻阅着司命星君刚送上来的一叠书文。他流线秀雅的唇角，一边微微翘起，一边语音里微微笑着调侃。

“天书你只用在这玉清殿里呆着，又怎知你这轻描淡写的差使有多难办。那天我正忙着修补被侵蚀掉的东皇山头，你一纸金羽召令飞过来，我就得马上赶过去。就算是腾云，也得有些时候。”

“再说了……”琼华顿了一下，抬头看一眼天书，眼中飞快闪过一丝狡黠，“天书你都好久没有再造些新的云彩，这些已经在天上飞了几千年的，你打算糊弄到什么时候。”

天书听了这话似乎有片刻语塞，虽看不见一本书能有什么表情，但细细体会想必也是被琼华戳中了短处。琼华得意地浅浅微笑，旋即又继续看着手中的书册认真思索。

“哼，少来跟我打岔。即便成全你这个借口，整整三日，这天阙上的三日可不比下界。”天书沉吟片刻似有得意，拖长了声音，“你别以为我猜不出来。”

“是了是了，那青丘的小狐狸有些魔障，我每日料理三界大小杂事怎么说也比他多些眼界，跟他讲讲道理，渡他一渡，能将他引到向正途也总归是件好事，也省得我以后时不时再来给他补窟窿了。”

琼华头也不抬，抬手间又多了一支毛笔，低眉凝神片刻便在纸上很快地写了几句话，又满口答着，“虽说我耽误了些时日，但这一路上我该做的也都做了。整个天阙就我一个神，能有这种速度你也该知足了。”

“所以，我才说了，要为你寻一个能够襄助你的神女。”

“哪有什么神女，等他们修成神，还不知道要多少万年。”

天书发出一种像是轻笑的声音：“琼华呀，你是跟我装不明白是么？我的意思是，要为你择定一位天资不错的仙女，成为你的正妻。你们完成合卺之礼的那一刻，她便自动飞升成神。以后既能帮你，还能早日为天阙诞下神子，这……”

打琼华听见天书说前一句话开始起，一直飞快书写的手才停下来。把笔一搁，温雅如玉的脸上双眉微拧。

琼华心中腾起幽幽一缕无法按捺的情绪。

“我不要。”

只三个字，却斩钉截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