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锦茹有些汗颜,说道:“那熠儿好好学习,姐姐回来给你带好笔好吃的。”
贺熠高兴点头。
第二天,贺攀和闺女一路车船,巳时不到就到了帝京。
出门前贺氏给他们做了好几张烧饼,茶水也自带着,父女两个一下船就直接去找人。
因为贺焕是木工手艺,他们去的地方都是木行或者帝京那些专门接木活儿的门面。
而此时的贺焕,正在求见帝京最有名气的木工人雷自芳。
雷家祖辈都做木工,到雷自芳这里才算真正显赫起来。雷自芳精通木刻机巧,才刚中年就在帝京广有门徒。
两年前,他更是为皇宫打造一批家具敬上,据说颇得卞贵妃赏识。
年前,雷自芳带着上百门徒去东北重镇云城,制作了一架大型攻城设备,直接震慑东北几个小国,令其纷纷俯首称臣。
自此,雷自芳在帝京声名大噪。
许多达官贵人修建园林,其内一应家具门窗都要交给雷自芳门下之人做。
雷自芳现在的地位,堪称贺焕一直盼望的那种:大庸第一工匠。
现在的木匠,只要提一句自家手艺得到过雷师傅门下的哪哪个弟子指点过,很容易就能找到主家做活儿。
贺焕早就把雷自芳当成自己的偶像。
不过他本来并没有想登雷家木工的大门,然而来到帝京已有十天,却没有一家做木工的愿意收留他。
便是贺焕拿出自己宝贝至极的那张图纸出来,旁人依旧是把他哄苍蝇一样轰出去。
贺焕不得不换个思维,是否是那些能力一般的木匠根本就看不懂他的图呢?
所以他现在站在了雷家木工的大门前。
大庸朝的木匠都只是靠接活给别人家做家具门窗收益,根本就没有那种自己做好家具然后等着贺客过来挑选购买的情况。
因为这样一来,木匠这种本来靠手艺吃饭的人,就具有了商人买卖的性质,官府若详究起来,可是要被打入商籍的。
其实到了雷自芳这一地位,也不会有那个官府会跟他过不去。不过雷自芳却也不用通过那种方式提高手艺了,只要雷家木工的大门开一天,门内上千名弟子杂役就不会没活做。
贺焕站在进出皆豪华马车的大门前,心中涌起无限情绪,向往羡慕,更多的是坚信有一天自己也能达到这样的高度。
他整整衣襟,便上前把拜帖双手递给门童。
四个门童有坐有站地守着大门,却都一样地鼻孔朝天,对于贺焕递过来的拜帖看也不看一眼。
“走走走,别在这儿碍事。”一个门童赶苍蝇似的哄着。
贺焕觉得有些难堪,但是他不是一般人,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于是他依旧笑脸道:“小哥,请通报一声,在下木工贺焕,想要求见雷师傅。”
门童嗤笑一声,打量贺焕一眼,说道:“就凭你也能称木工,顶多一个小木匠罢了,去去去,边儿去。”
贺焕来帝京也这么些天了,身上的几百个铜板早就花得一干二净,昨天还是在社庙里窝了一夜,早饭没吃,此时的衣服也许多天没换了,整个人看上去就显得很邋遢。
贺焕也看看自己,再次抬起头又是一副笑脸:“小哥,我真有很重要的东西要让雷师傅看。”
若非他没有钱买制作摇柄水车所用的木材等材料,贺焕也不用这么委屈自己。
门童被缠地不耐烦,猛然抬手就推了贺焕一把:“让你滚边儿去,听不懂人话是咋地?”
贺焕不防备,一个屁股蹲儿就蹲在僵硬地石板地面上,疼得他顿时就倒抽口凉气。
四个门童齐声大笑。
此时一个声音在门后响起,“大门口是你们取笑的地方吗?这是哪里来的乞丐,还不给点钱打发走?”
四个门童回头一看,都忙见礼,“老爷,张师兄,吴老爷,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狂妄之徒,想要求见老爷。”
雷自芳四十岁上下年纪,面目中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他看也没看地上的贺焕一眼,说道:“赶快打发走,这里进进出出都是有身份的,别冲撞了。”
门童应是,还没动作,贺焕已经站起身来,走前两步道:“雷师傅,我有一个很好的水车制作法,想要和你合作,不知你能否匀出一刻钟看看我的图?”
“不自量力”,一开始开口的人说道,神气傲慢至极,他正是雷自芳的首徒张迁,雷家木工众人都唤他一声张师兄,“当今水车以我师傅改进的为最高,你能有什么好想法?你一个小小木匠,有什么资格跟我师傅合作?”
最边上的一个锦衣男子就是刚才的吴老爷了,他是帝京旁边越县的大地主,拥有良田千倾,今日过来就是请雷自芳去他家最大一块田附近的山涧中安装一架水车,好引水到田间浇地。
因为山涧地势窄狭陡峭,才非雷自芳亲自到场不可。
吴老爷为了那几千亩地正心焦,此时见有人拦路,便也紧跟着不客气道:“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还敢到雷老门前弄斧,真是可笑至极。”
贺焕脸色急速变幻,他说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看看我的也不损害你们什么。”
雷自芳的脸色立即就有些难看。
吴老爷辨色知意,手一挥跟着他过来的下人就站出来好几个,他吩咐道:“把人给我远远儿地赶走,别耽误我的正事。”
几人应声是,大步过来就把贺焕往一边推搡。
贺焕着恼,伸手反推了一下,大声道:“不看我的图你们会后悔的,雷家安的水车大而笨重,耗银甚巨,不实用的地方有很多。”
张迁立即指着雷家的杂役跳脚喊道:“给我堵上嘴狠狠打,这种狂妄的年轻人不挨点痛就不知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