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采薇有些疑惑，是什么样的东西？这些年太后也送了不少母亲的旧物，借此来防止父亲有异心。她打开锦袋，里面装着的是一支簪子，做工精巧，上面的图案和她晚上的木镯如出一辙。

钟离采薇抬头看向李晟延。

“若你父亲一直反对，便把这个给你父亲看，他必会知晓。”

“你哪儿来的。”钟离采薇对他还是有些不信任，昨日匆匆的答应了他要结成同盟，可他们也只不过是刚见了两面的陌生人。

“十几年前，你母亲应召去礼佛，她知道自己这一去意味着什么，便把这个托付给了我。”李晟延紧盯着钟离采薇的神色，见她只是茫然地听着，心下有些失落。

“为什么会给你而不是直接留给父亲，”钟离采薇回想起母亲离开那日，哭得是那样绝望。

“那日来接你母亲的人全都是宫里的人，她不敢留下什么，”李晟延有些不忍，“她这一去，换来的是你们的安慰，若当时留下这个东西，她的付出将付之一炬。她告诉我，这个东西只能在你成年之后，能够独自养活自己的时候，才能交给你父亲。”

李晟延没有遵守约定，钟离采薇的母亲根本不想让钟离采薇知晓这件事，她和钟离远的想法是一样的，有些东西，不该他们的孩子来承担。

钟离采薇攥紧了手中的锦袋，喉咙发涩，想哭却哭不出声来，看样子又是为了她啊。

记忆里，母亲的样子已经被她刻画成一个温柔娇小的形象，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去保护她，把她救出来，再不让她受一点苦。

可是却从未想过，她的一切，都在被母亲保护着。

那样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子，这十几年来，过着的可能一直都是暗无天日的生活，每一天每一夜都在思念中煎熬着。

她想拼尽性命护着的母亲，其实早就为了保护她几近拼劲生命。

“你别哭。”李晟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能干巴巴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没有。”钟离采薇抬头看他，双眼猩红，但确实没有流出一滴眼泪。她现在终于知道，莫大的悲痛下，她连流眼泪的力气都没有。

“你……”李晟延蹙眉，“有一个人曾经告诉过我，想念一个人的时候，就坐在河边，眼泪滴进水里，它们就会顺着河流流到你思念的那个人身边。”

“你母亲吗？”钟离采薇想也不想就夺口而出，说完之后才想起，他们已经决裂了，可能在李晟延的心里，他的母亲，是他最大的敌人。

“嗯。”李晟延怔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你怕水，我扶你出去吧。”

“不用了，”钟离采薇有些愧疚。

说完就要起身出去，李晟延没说话，却一直盯着钟离采薇的身影。

外面的天气很好，船舱里的对话差点都让她认为外面是阴雨绵绵了。

日光柔和，水光潋滟。这是她出来之后看到的景象。

远处还有亭子，陷在绿茵当中，山峦矮小而连绵，印在水天之际，不远处有一座断桥，一边没入水里，另一边被树木半遮半掩。

船渐渐离那断桥进了，钟离采薇的眼泪才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像是不自主地流出一样。

脑子里闪出了一些好像不属于她自己记忆的一些画面，缓流的河水，一艘小小的船只，若隐若现的断桥。

小船里，有一个妇人，两个孩子。

那个妇人温柔娇小，怀里抱着那个女孩子，笑意盈盈地说着什么，小男孩儿像是有些害羞，扭扭捏捏地坐在一边。突然间，那个女孩子像是看到了什么，挣脱了妇人的怀抱，兴奋地跑出船外，原来是看到了那个断桥，小孩子玩心重，想去看看那桥是怎么断的。

一阵风袭过，船体有些颠簸，那个女孩子没有站稳，掉进了湖里。那妇人看到这幕竟不管不顾的跑出船舱，体弱的她疯了般地去救水里的女孩，绝望的边拉扯着女孩的衣服，边四处呼喊。

就是这个断桥，钟离采薇像是魔怔了一般，想像那个女孩子一样去触碰这个断桥。

河面平静，甚至没有风，她就直直地坠落下去。

“归儿！”河水呛入口鼻，等她反映过来时，她竟然身出最害怕的水中，冰冷绝望。

她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是那个妇人，或者是父亲，还是匡澈。

记忆慢慢模糊，她看到一个身影跃入水中接住了不断下坠的自己。

然后，她感到自己在上升，慢慢的又看到了光亮。

阳光是那样刺眼，怎么之前没有这种感觉。

她被抱回了船上，救她上来的人还在呼喊着她的名字，“匡……匡澈，我害怕。”不知怎么的，就哭了。

“不怕，不怕。”那人一怔，继而抱紧了她。

她逐渐昏睡过去，已经筋疲力尽了，什么都不想思考。

那个女孩子，应该是自己吧，那么，那个妇人呢？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