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礼部选定军民子弟,永清卫右军陈钊,名列第三。这陈钊可谓是才华出众,容貌俊美,且家世清白,朱厚熜对他甚是满意,堪为公主佳配,便钦定此人为驸马,命礼部草拟大婚礼仪。
只是,未等成婚,便有听选官余徳敏检举,陈钊父亲只是一介勇士,家族世代患有恶疾,且生母乃是小妾,又是二婚的小妾,陈钊是一个庶出子,不可尚公主。
礼部郎中李浙上奏反驳,言余德敏胡说八道,请求逮捕治罪,朱厚熜听后大怒,驳回李浙的奏本,又下旨夺了礼部侍郎刘龙的俸禄,命礼部将陈钊的资格取消,重新再选驸马。
堂堂大明的长公主下嫁给一个改嫁的小妾的儿子,岂不是辱没了皇室的名声。
于是,又下旨重新挑选驸马。
只是,婚期将至,时间太过紧急,礼部官员便匆匆忙忙又选了两个人送到宫中。
这回朱厚熜有了经验,让太后蒋氏和皇后陈氏,一起到偏殿中参与遴选驸马。
礼部呈上来的两个候选人,分别是光禄寺少卿高尚贤之子,十六岁的高中元(高拱),此子生的齿白唇红,身姿挺拔,丰俊神朗,且才智过人,学富五车,站在偏殿之内,令人侧目,宫中内侍、宫女则是频频偷看他。
朱厚熜和皇后陈氏也对高中元甚为满意,属意于他。
只是,皇太后蒋氏却将手一指,定下了驸马人选,却是殿中站立在高中元身旁的另一位候选人谢诏。
“此子,当为驸马!”蒋太后一槌定音。
谢诏,河内人,与高中元乃是同乡,虽然只有八分俊俏,不如高中元那般丰朗俊秀,但也自有一副饱读诗书的书生意气。
皇太后蒋氏亲自定下驸马人选,朱厚熜虽然属意高中元,但母命难为,便将永淳长公主朱秀婧下嫁给了谢诏。
只是,这一嫁不要紧,待到洞房花烛夜之时,谢诏掀开公主的盖头,借着大红的烛火,朱秀婧险些没有背过气去。
原来,这驸马谢诏虽是五官端正,但是摘下了帽子之后,头顶一片稀疏,扎不成一个髻,年纪轻轻,竟是半个秃头。
永淳长公主当场便泪如雨下,号啕大哭。
婚后的日子里,永淳长公主怏怏不乐,虽然心中抑郁,但木已成舟,无法挽回。
选上驸马之后,虽然因头发稀少,常常遭人嘲笑,更有好事者在京城中传唱童谣《十好笑》,这歌谣最后一句则是嘲笑驸马谢诏:“十好笑,驸马换个现世报。”
讥笑驸马谢诏少年秃顶,今生无发,无法发达。
虽然不能入朝为官,但谢诏经过了礼部的严格礼仪学习,又身居皇亲国戚的特殊地位,自嘉靖七年起,谢诏便参加了皇家各类祭祀庆典,甚至承担了朱厚熜的职责,替皇上代祭皇室陵寝。
如此,又过了一年,永淳长公主听闻才貌双全的高中元以“礼经”成为乡试魁首,轰动一时,心生艳慕,时常后悔叹息,对谢诏更是无情。
夫妻二人虽然相敬如宾,但是毫无感情,谢诏虽然对永淳长公主百般呵护,好言抚慰,但仍是无法获得公主的真心。
要说谢诏这人,虽然谢顶,但是为人却是聪明,可能也是因为太过聪明,以至于年纪轻轻的便绝了顶。
又过了数年,谢诏实在忍受不了夫妻二人的貌合神离,不如大度一回,解了永淳长公主对高拱的相思之情。
于是,便想出了一计,借着高拱来京之时,便宴请宾客,招同乡高拱赴宴。
宴请当日,永淳长公主从窗户外向内窥视,只见当年的美少年高中元,历经十多年的风霜侵袭,且屡试不第,蹉跎岁月,早已不负少年英姿。虽然他仍是伟岸身躯,美鬓长须,但高声大气,衣服上粘着油污酒渍,俨然就是一副乡野农夫之相。
永淳长公主一直以来的爱慕之情,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随着永淳长公主对高拱的好印象消失殆尽,谢诏算是迎来了公主的爱,夫妇二人伉俪之情,越加笃实。
只是,永淳长公主多年来,一直忧愤交加,早已是落下心病,常年累月下来,身体便已是病入膏肓。
哪成想这刚过了年,便大病不起,至三月初八,便撒手人寰,徒留下驸马谢诏黯然神伤。
朱厚熜得知妹妹忽然病逝,亦是十分悲痛,便下旨停朝一天,除了给永淳长公主依例治丧安葬外,又另外赐白银二万三千一百九十两,作为公主坟地修建之用。
今日,驸马谢诏便是进宫叩谢皇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