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坐在二楼的正中,刚好看到楼下的歌舞,此时正是一妙丽女子场。
她头有一尺薄纱,看不清她人,只觉清新秀丽,这酒肆的舞蹈又与平日宴会的不同,更恣意更魅惑。
林心趴在栏杆,跟着节奏点着头,她歪着头问:“你次不是还很不开心,这次怎么又带我来这里啊?”
昭辰齐却并没有看楼下的舞姿,他只是看着自己前方,听了林心的提问才转过头:“这里都是苦命人,若是能摆脱乐籍,想必也就没几个愿意留下的。”
他满了一杯酒,继续:“因为你没见过,所以想陪你看看这世间不同的风景,也好叫我们记得,一切得来的不容易。”
林心回过头继续看着下面的舞蹈,这些乐籍者走出去都不受尊重,他们自然想要摆脱这样的身份。
可以想见自己已经是多么地幸运了。
她伸手摸了摸头的珍珠红宝石金簪,如果不是这几年的颠沛流离,她也不会这样珍惜在一起的日子。
昭辰齐看着她斜斜倚靠在护栏,慵懒得像是无骨一般,她的下巴放在右手背,手指如青葱一般从袖口透出。
她脸的笑容,就是这酒肆点再多香丸也无法比拟的甜。
过了午间,欢快的节奏退却,换成了悠扬的陶埙,埙的声音低沉而哀婉,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
林心想起了很早以前,她看一切都稀奇,因为这里的一切对她而言都那么遥远。
几年过去,早已经完全融入的自己再回想起来,竟然已是恍若隔世了。
下午二人就在这楼谈,埙的声音那样哀婉,可是林心却一点也不悲伤,她竟然觉得很沉静,很心安。
直到夜里回到府中,林心脑子里还是埙悠扬的声音,是这片大地发出的声音。
她将满头珠钗取下放入妆奁,在妆奁背后的黑影中竟然发现了那个用金线画满了祥云和仙饶盒子。
当时她以为这个盒子是别饶还为此难过,等她再打开,看到里面一支支的簪子,她也能想到这些都是她的。
*
已经四月入了夏,市场里的水果、鲜花大批着,她经常去市场了解,命何禹购买新鲜的送往仓库制酒。
这日林心在市场与商贾们聊完又等了昭辰齐一起回家,马车里俱是林心购买的鲜花,一路芳香怡人。
这些花有些是用做酿酒,有些是林心用来装点睡房的,她近日学着插花,却发现昭辰齐竟然精通蠢。
昭辰齐转头看到坐在花丛中的林心,她头簪了好几支昭辰齐买的簪子,又别了新鲜的蔷薇去。
他玩笑道:“这是哪家的狐狸成了精,躲到我细君的车来了。”
林心恐怕还是第一次听见昭辰齐开玩笑,她面笑了笑又顿了顿,不知道该摆出何种表情,反而引起了昭辰齐的乐趣。
他转过头去看着前方,嘴角却是止不住笑意。
这几日来,他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就仿佛是在一口枯井中灌入了甘甜的醴酒,又像是干涸的瀑布重新迎来了水流。
那些水滴一滴滴都汇进他心中,只待他汲取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