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想着,定是听司铖的故事听得太入迷,才叫这些画面在脑中闪得头疼时,门突然被推了开,司洛搀扶着一个带着黑色斗篷的老者急急走了进来。
老者着一身黑袍,宽大的帽子将整个容颜都遮挡了住,连容颜都瞧不见。而我之所以确定他是老者,只因着他佝偻着背脊,步履有些蹒跚,走不上几步便要停下喘息。
老者缓缓走到床边,看了弦铃音许久终是张了口,声音带着破败的沙哑,又有止不住的悲痛。
“阿音。”老者跪趴在床边,浑身都颤抖起来。
司铖赶忙转头将自己脸上未干的泪痕拭去,这才将他扶起,问道:“您是,弦墨前辈?”
老者点点头,伸出满是疤痕的手缓缓将头罩脱了下来,露出一张布满烧痕的脸。他的眼皮耷拉着同脸颊粘在了一起,一直眼珠呈灰白之色,露出的皮肤如同那双手一般,全是坑坑洼洼的疤痕,显得有些恐怖。
他伏下本就佝偻的身子对司铖行礼:“拜见魔尊。”
“前辈不必多礼,”司铖忙阻止他正欲更弯一些的身子,道:“我虽还无法随阿铃唤前辈一声阿爹,可亦不可受前辈一礼的。”
弦墨瞪大了眼睛,须臾又才反应过来,道:“魔尊是阿音同父异母的弟弟,这般说亦是说得过去的。”
“不,”司铖摇了摇头:“阿铃永远不会是我阿姊的。”
“铖儿,是你叫天默带给我的那颗珠子所化。”司洛指了指旁边的凳子,道:“你身子不适,还是坐下说吧。”
弦墨坐了下来,可那唯剩的一只眼睛却是瞪得更大了。
他颤颤巍巍的指着司铖道:“你们将那颗珠子化作了人?怎得可能?除了父神母神,无人有创造生命的能力啊。”
“当初在阴阳岛的所有魔族,几乎都将修为都加注在那颗珠子上,便是我的所有修为亦是给了他。若非如此,从阴阳岛出来的魔族又怎会是那区区几人?”司洛向弦墨介绍起了司铖的来历:“我们不过是看那颗珠子可以穿过结界,才想着将其化作一把劈开结界的利刃,没曾想竟幻化成了一个婴孩,连穿越结界的能力亦失去了。”
他笑了笑,又道:“天默亦是帮助我们幻化这颗珠子,我后来猜想过是他在当中做了手脚。可在铖儿幻化出后不久便听说他死了,我亦是再不知晓答案了。”
司洛这话说得十分自然,好似当真只是在介绍一把令他十分骄傲的兵器一般。司铖没有任何表情,他方才同弦铃音早已提起过,这些话魔族不是说一次两次了。
我想,他应是早已习惯了吧,可我觉着十分心疼,难怪他们从来都只当司铖是一把利刃,难怪他身上那么大的伤口亦无人关心过半分。
因着他们最初,是当真想要打造一把兵器的。
可无论司铖是因何诞生,又是如何诞生。如今站在他们眼前的,分明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亦是有感情,他亦是会落泪,他亦是需要有人疼有关爱的。
他们,为何总是不明白这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