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年最后一天,白玉玮自告奋勇陪编辑部加班,将最后一版送总编室签字,回来看见编辑部铺了满满一地的样报,大副招呼白玉玮将刚签的版凑在一起,兴奋地和本年最后一版报纸说合影,几个同事也纷纷加入。
白玉玮心中想,这是一群很可爱的人,他们心中有对新闻的理想,看着报社从无到有,从小到大,如今经历纸媒的低潮期,一边受着高压,一边坚守理想,既要有原则,又要懂灵活。或许因为如此,报社总是铁打的老人流水的新兵。
可是为什么,自己在他们面前,就像是融不进去的异类。
没凑热闹和大家一起守夜,白玉玮拿了东西出门,决定将自行车留在车棚,走路回家。这个冬夜很静谧,一丝风都没有,只是空气干冷,一抬头,竟然看见寂寥的几颗星星。可是几颗星星开解不了白玉玮心头的阴云,她与周秉言,已是一周不见。
等在报社门口的周秉言,清晰地看见昏黄灯光下的她,满脸悲戚之色,心中的烦躁、委屈、愤怒,消失的无影无踪。
“玉玮。”
白玉玮浑身一抖,看见了周秉言,他在门口,那样形单影只,不知道等了多久。
“你怎么在这儿啊?”
“你不接我电话。”
白玉玮心里一惊。五点一刻,他打来三通电话。她没敢接。所以他就来等她?他等了多久?天气这么冷,他本是那么挺拔的人,此刻身形都有些躬缩,眉头皱的死紧,整个人恐怕已经冻透了。
“你怎么···你干嘛在这儿等啊···”说着,眼泪汹涌地落下来。
周秉言上前两步,低头看她。
她哭得莫名,可又理所当然。周秉言叹了口气,伸出手,抚她的脑袋。
白玉玮泪如雨下,郁积的挣扎快要冲破她的心房。他的手好凉,白玉玮轻轻转了转头,好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的掌心。
周秉言轻轻地,将她的脑袋摁在了自己肩上。
“玉玮啊。”
白玉玮抵着他,他穿的薄,枕上去都嫌硌得慌。
她与周秉言之间,本不该有这样亲密的联系。如果没有人过界,也许可以“只是朋友”。
她还是那个懦弱的,去看别人眼色的女孩,她害怕被别人指指点点,害怕被老同学臆测自己的感情。她更害怕汤世游,他若是知道了,他会和周秉言成什么样子?
“不喜欢我?”周秉言在白玉玮耳边轻哄道。
白玉玮哭得更凶···怎么能不喜欢他?其实他是那么温柔的人,他笑起来,会露洁白、贝壳般的牙齿;他宠着她,知道她总是多吃,为她准备消化零食;他尊重她的性格与自我,让她活的越来越自在快活。
“玉玮啊,我喜欢你。很喜欢。”白玉玮身体更僵了,周秉言感觉到了,将她整个人拥在怀里。用冻僵的嘴唇,轻轻吻了吻白玉玮的耳朵,她的耳朵红红的,热热的,暖了他的嘴唇,让他禁不住想停留。但他不太敢。白玉玮是只正经过头、自尊爆棚的小老虎,惯会假以辞色,把他拒以千里之外。
她急于在同事面前撇清关系,让他郁闷不已。他是故意的,用双唇去吮她的手指。这才多少,就把她吓跑了。
她就在自己怀里轻颤着哭,他却不能只听着她哭。两个人中,总要有一个人向前走一步的。周秉言将人扶正,用手给擦眼泪,“别哭了,嗯?”
他常年练琴,手上有茧,磨在白玉玮柔嫩的脸颊上,白玉玮真真切切感受到他的触碰,更是五味杂陈,“哇”一嗓子干脆痛哭起来。
周秉言哭笑不得,这怎么就哭上了,以前没这么矫情啊。
“好了好了···”周秉言像拍小孩一样拍她的背,“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这涕泗长流的场面,他可从未想到过。以白玉玮的性格,他想她会摆出一副正经脸,说一些假正经的话,甚至直接冷漠地看着他冻僵在冷风中,从此再次竖起铜墙铁壁。本是做好了长久战的打算,却没想到,白玉玮其实是纸糊的。周秉言看看哭地不像话的白玉玮,不是,不是纸糊的,是水做的!
“玉玮,别哭了嗯?眼睛要哭坏了!”周秉言低了声,有点威胁地吓唬她,白玉玮略收了收,周秉言见好就收,“玉玮,我好冷,我可能要发烧。”
玉玮吓得立刻收干净了哭声,“赶紧走吧你,回家去。”
“你陪我?”
白玉玮心中警铃大作,忙摇头,“不行不行,你自己回去。你怎么来的?你的车呢?”周秉言下定决心,一鼓作气,决不能让白玉玮溜之大吉。
“我没吃饭,冻了好几个小时,回家再发烧···”
好几个小时?!
“你去帮我熬点粥,我喝了就睡觉。”
白玉玮觉得,周秉言甚至是在撒娇的。
偏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两人打车回家,白玉玮傻眼地看着离自己居所一街之隔的“他的”住所,“你什么时候搬这儿来的?”
“这个月。”
周秉言租的顶层,地暖效果很好,进房一股热气,白玉玮直奔厨房,松口气,设施很齐全。
然而很快又从厨房冲出来,“周秉言,你家没有米!你指望我拿什么煮粥?”
周秉言将大衣脱了,随手搭沙发上,心中笑这傻妞真过来煮粥了。白玉玮眼看周秉言动手将大衣脱了,那身材真是,瘦。眼看他又着手脱毛衣,惊了一惊:“你干啥?”
周秉言朝厨房旁边的浴室扬了扬下巴,“洗澡。”
“我不吃粥,冰箱里有辣椒和牛肉,帮我下点面吧!”周秉言知道白玉玮是会做饭的,说完就进了浴室。
白玉玮掉头回厨房,真的在冰箱里找到了青菜和牛肉。哆哆嗦嗦地把东西铺在案板上,嘀嘀咕咕“我有什么好紧张的不就是在我面前脱了嘛我是过来做饭的。”
铁打的也挨不住冻一个多小时。没错,一个小时。周秉言心想,对付白玉玮,可能这样夸张更合适些,她太心软,见不得别人为她受罪。周秉言用了很热的水,等身体彻底暖过来,担心着白玉玮悄悄开溜,急急出了浴室。厨房传来油烟机嗡嗡的工作声,舒了口气,没跑就成。
倚着门擦头发,盯着白玉玮忙忙碌碌的身影瞧。白玉玮将黑色的外套脱了,里面是一件淡粉色海马毛衣,肥肥大大地兜住了白玉玮整个上身,下身是烟灰色的打底裤,踏着一双牛津鞋,确实是胖了,小腿圆溜溜的,腰身也不显,整个儿上下六四分。
周秉言静悄悄站到了白玉玮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