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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小付,你把那桌给擦一下!”老板扭着肥胖的身躯,指着客人最后离开的那一桌,冲付栎烊喊道。

已经十二点二十多了,离他本该下班的时间快过去一个小时了。

付栎烊点点头,轻声说:“好。”

付栎烊是暑假的时候找好的兼职,快餐店打杂的临时工,每天就工作三个小时,中午一小时,晚上两小时,一个月下来一千出头的工资,还累得半死。

付栎烊对待遇不算特别满意,但以他现在的年龄和硬核条件,找不到更好的兼职了。

虽然这家店的老板好吃懒做,啥事都让雇来的员工干,但对付栎烊还算是不错。

“小付啊,”老板娘从后厨走出来,一看见付栎烊就眉开眼笑,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100元人名币就往付栎烊手里塞,“明天你帮忙送佳佳去学校,打车剩下的钱你自己留着,中午就在学校里吃。明天是周三,没什么生意,我和孩子他爸能应付的过来,你就不用来了。”

佳佳是老板娘和老板的十岁的女儿,还在读小学,那所小学离十三中挺近的,也算是顺路,老板娘时不时就让付栎烊帮着送去上学。付栎烊从来不拒绝赚外快的机会,更何况佳佳是个内向的姑娘,不喜欢说话,不吵也不爱闹,付栎烊和她独处的时候也不用刻意找话题逗小姑娘开心。

付栎烊接过钱,道了声谢,没再说话。

付栎烊自然是明白今晚上把他留得这么晚是为了什么,开始计算出去送佳佳去学校之后余下的钱能有多少。

收拾完最后一桌的残羹剩饭,付栎烊简单的和老板老板娘道别,疾步走出快餐店,绕出了这条街。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上面二十来个未接电话,犹豫了几秒,拨了回去。

“嘟……嘟……嘟……”

电话在响了三声之后被接通,付栎烊很自觉地把手机从自己的耳旁拉远一段距离,仍然听到了电话那头情绪失控般的咆哮。

“小兔崽子你是不是翅膀硬了,你老子的电话都敢不接?信不信老子收拾你。”

付栎烊听着那人咬牙切齿的威胁,心里止不住冷笑,没接话。

“你死了吗?老子问你话呢!”那边的人似乎很不满,说话时又拔高一个八度。

付栎烊认真地听完,动了动干裂的嘴唇,才说了第一句话:“你不是巴不得我死在外面吗?”

他的话里依旧没什么温度,说这种话时平淡的就仿佛是在说“你今天吃了吗?”,这样日常的对话一样。

没有波澜,没有起伏。

像是板上鱼肉,连反抗都懒得费神。

被黑幕笼罩的长巷压抑的让人呼不出气来,空气里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似乎有一双无形的双手扼住付栎烊的喉咙。

那头的人被付栎烊这话哽住,沉默了好一会儿,半晌才笑起来,男人的笑声很慎人:“老子怎么会希望你死在外面?你可是老子的摇财树呀!”

那人“咯咯”地笑,听得付栎烊脑袋闷疼。付栎烊微垂着脑袋,借着黑夜遮挡住眼睛里的寒意。

他感受不到太多的情绪,恨意却是刻骨铭心。

那男人没完没了起来,又笑了好一会,差点提不上气来,又说:“你妈这个月给你打钱了吗?”

钱钱钱,又是钱。付栎烊烦躁不已,语速很快:“没有。”

男人低骂一句,回过神来又开始咒骂付栎烊。

再如何敏感的人,那样的话听上千遍百遍,也就慢慢麻痹了。

更何况这样的话他付栎烊听了十几年。

他听到那男人明明喝了酒,去依然口齿清晰地说:

“你看你付栎烊,你真是个可怜虫,你真以为你妈多宝贝多稀罕你?每个月给你打2000块就是把你当儿子了?我说过她现在有自己的儿子了,你这个野/种她要不要都无所谓!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男人停顿了一会儿,像是酒意上了头,说话也没有方才哪般清晰了,他迷迷糊糊道:“你说你要是是个正常人就算了,结果你妈把你生出来发现你是个精神病,哈哈哈……”

男人见不得付栎烊舒服,说出来的话越来越难听,最后简直到了不堪入耳的地步。付栎烊静静的等他说完,沉默了片刻才开口,他冷静的让人害怕,就好像他只是听男人谩骂了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语气连细微的变化都没有,他说:

“说完了吗?”

电话那头没回应,付栎烊继续道:“说完了就挂了。”

说完就想拨动手指去“掐死”那男人的声音。

男人勃然大怒,咆哮又从听筒里传出来。

这个牌子的手机扩音器效果真好,付栎烊总能听得一字不差——

“付栎烊,你真以为你躲我躲到重市,就没有我这个老子了吗?”

“嘟嘟嘟……”忙音随着那一声粗犷的吼叫一同飘荡在安静的巷道,路边原本只想过路的老鼠被吓到,仓促逃窜,弄倒了不知道哪儿个流浪汉忘记带走的啤酒瓶。

绿色的玻璃碎了一地,稍不小心都会扎得人头破血流。

付栎烊把手机关了机,沿着小路走到了巷子尽头。

这整个巷子都住着附近棉织厂的家属,房子老得快要到了拆迁的岁数了,所以即使在市中心,付栎烊也是以最便宜的价格租下来的。

他突然心烦意燥,狠狠地踢了一脚路上的碎石块。那石块飞跃出去撞到了尽头处的那面墙,发出尖锐的碰撞声。

那人说的很对,很有道理,让付栎烊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付栎烊也没有一点不赞成,但他有一句话说错了――

――那个人说他来重市是为了躲他。

付栎烊闭上眼睛,他迫使自己的大脑保持一片空白,随机浮现在脑海中的,全然是那个人的笑容。

有微笑,有腼腆的笑,有生疏一笑,也有只是对他一个人的微微一偏头的,淡淡的笑。

他目光如炬,专注的看向一个人的时候,竟会有说不出的深情。

付栎烊展眉,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嘴角居然前所未有的翘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