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月见母亲醒得出乎意料,不由大喜过望,当下便冲出门喊住了太医。
“我母亲醒了!您看方子是不是再斟酌一二?”
太医刚刚走到大门口,闻言回转身,看到江寒月面色冷冽,眼中闪过一丝狠决,朝着他点了点头。
白发苍苍的太医面色有一瞬间的颓唐,旋即又精神振作,好像那只是错觉而已。
西屋中的女人们听到江清月的声音也都拥了出来,站在卧室门外观望。江清月与他母亲说了许久的话,却一点回应都没有,心中正是焦虑的时候,听见门口叽叽喳喳便回头看了一眼。
任风回挺着个肚子堵着门,众人生怕挤到她,都自觉地站开了几步。她今日穿的是朱红色,因有孕而丰盈了些许的面颊如同美玉一般,衬着朱红锦缎雍容华贵,与床榻上风烛残年的江夫人对比鲜明。
江清月好像看个陌生人一般地看着她,眼中闪过厌恶。任风回张了张嘴正想说话,忽然听见江清月厉声道:“你在那里站着做什么?你婆婆病了,你同旁人一样看热闹,连盏茶水都不能劳动你伺候吗?”
任风回从没见过他如此粗声大气的时候,不由窘得面色通红。明别枝推开她跨入房内,轻声道:“小叔不必着急,弟妹身子不便,由我来吧!”
“她肚子里的孩子和你有关系吗?”
江清月对她多少有些同病相怜之感,说完这句后便转回头去,顾自对着江夫人说话。
明别枝愣了愣,唇边露出一抹苦笑。她知道内情所以明白小叔子并没有恶意,不过旁人怕是会以为他在嘲讽她不能生育。
她边想边把茶盏送到床边,江夫人目光迷茫,好像在辨认她的容貌。明别枝心里叹了口气,这个女人往日的精明此刻荡然无存,可见祸福不过旦夕之间。
江夫人似乎终于放弃了辨认,就着她的手喝了口水。
太医在床边重又坐下,稍作诊视后松了口气道:“夫人真是有福之人,老朽方才虽然施了针,也不曾料到夫人醒转得如此之快。不过眼下夫人看似与平日无异,神志却不甚清醒,看方才情形,怕是只认得江二爷。”
“那该如何是好?”江清月一听不由着了急,扯着太医袖子道,“老先生德高望重,自然有法子医治的。只要能治好母亲的病,即便是要上天摘月亮,我也愿意一试。”
太医道:“江二爷的孝心令人感佩,不过这事却急不得。待老朽斟酌药方,替夫人慢慢调养,也许半年,也许一年,夫人也就慢慢好了。不过......”
“不过什么?太医但说无妨。”江清月听了前半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江寒月在旁默不作声许久,这时也开口问道:“是有什么不良预后吗?”
江清月一双眼睛怨毒地看着江寒月,道:“大哥是在担心什么?”
江寒月斜了他一眼,没说话。太医捋着长须,慢悠悠道:“此后夫人须好生将养,切忌过于激动。”
明别枝心下暗忖,江夫人性格本就不甚温柔,若要她此后心平和气,首先那件事就不能再提。想到这里,她忍不住转头去看坐在窗口锦凳上的任风回。
江清月也侧目去望任风回,却见她一双媚眼留驻在江寒月身上,含情脉脉,大庭广众之下竟丝毫不避讳。他恨得差点咬碎了牙根,可又无计可施,只能恨恨地瞪了她一眼。
太医再次告辞出去,江寒月让人拿了药方去给江相过目,自己亲自送出去。
屋外的冰粒子仍在下着,寒风扑面。萃玉桥上滑溜溜的,江寒月小心搀扶着太医慢慢走,低声道:“方才先生说的可是真的?”
太医脸上隐隐抽搐了下,眼睛看着自己的脚。
“只要江夫人每天按时吃药,那就是真的。”
江寒月诡异地笑了笑,道:“怪不得先生深受安王倚重,果然医术过人。只望着二弟往后安分些,别再闹出些让母亲生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