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计生站的人来抓人的那天晚上以后,我又经常做回以前的梦,梦见一寒和一霜,向我求救,还有那个熟悉的声音:“你俩磨蹭什么,再不赶紧,她就回来了。”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回音。我愕然惊醒,久久不能平静,我思索着,难道是弟弟妹妹在梦里提醒我什么?不,我必须要弄清楚前几晚那个声音是谁的,对,去计生站找到那个人。
第二天清晨,我挑完水,去皊溪沟洗完衣服,顺便去把菜淋了,然后,回到家里,趁妈妈不在家的时候,我把两个妹妹带去亲奶奶那里,最后去找丹宁。
这是我第一次去丹宁家,虽然她家离我家只有五六百米远,只知道她家房子比我家的还要小,没有庭院,没有围栏,房子前面就是一片田野,走到她家前面,远远看见三间泥瓦房,左边是三间矮小的泥茅草房,走近一看,她家的房子很破败,厨房和猪圈就隔着一间堆柴火的茅草房,黄毛草做的屋顶,厨房还冒着炊烟,丹宁应该在家,房子的右边空地上堆起了几米高的木薯杆子,木薯杆子顶上用一块彩色竖条纹的破胶布盖着,潮湿的天气使得杆子里边长满了小木耳。家门口的空地上,十几只马冈鹅在“额、额、额”地叫着,拉了满地的鹅粪,它们用慵懒的眼神掂量着这我这个外来物。村里人都知道丹宁的妈妈是疯子,会打人,所以村民都是绕道而过,门口的路长满了野草。我从门口大叫一声“丹宁,在家吗?”
没一会儿丹宁从旁边的瓦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碗饭,被烟熏黑的碗底还有她污黑的双手,一看就知道这饭是她煮的,还有她散乱的头发,让我哈哈大笑起来。丹宁走到我面前小声说:“你小声点,别惊动到我妈妈。”我放低分呗说:“哦,你干嘛啦?手、脸、还有头发!怎么像个小乞丐一样?嘻嘻嘻……”丹宁说:“我在给我妈喂饭,昨天犯病,被我爸绑起来了,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喂完再跟你说。”我心里一直很好奇丹宁的妈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妈妈,虽然对她有些害怕,但是还是忍不住想去看看,看看她妈妈和正常人有什么不一样。
我跟上去说:“丹宁,我想进去看看你妈妈,我不说话,就定定看着。”丹宁有点生气说:“不行,我妈在犯病,她从来都没见过陌生人,万一她看到你发疯了怎么办?她发起疯来,力气很大,我爸爸有时候都被她摁倒,现在爸爸不在家,我不敢随便让你进去看她,再说我爸叫我好好看着我妈,你还是在外面等我吧!”其实我知道丹宁是不想让我看见她有这样的妈妈,她怕我看不起她。我跟上她说到:“丹宁,你就让我过去看看她吧,她都被绑起来了,这样吧,我把外套脱下来盖住头,不让她看见我,你看,这样行么?”丹宁把我头上的衣服拿开说到:“你真想看就进去看吧,但是你不要说话,还有你千万不要跟别人说你见过我妈,拉勾。”我兴奋的点点头说:“嗯,好!一定不说,拉勾勾!”
拉完勾勾,我跟着丹宁进屋去了,屋子里闻着有点说不出的怪味,很难闻,由于过于紧张和害怕我还是用衣服把头盖起来了,屋里的光线有点暗,窗口被封的死死的,只有屋顶上四片透明的玻璃瓦透射下来的几条光线的照射下还勉强可以看出屋内的陈设。
屋内很安静,安静到可以听见古老的木柜里面柴虫咬木头的声音,还有床上一个喃喃自语的女人,这是丹宁的妈妈,穿着破烂的衣裳,披着散乱的头发。这两个声音似乎在对话,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语言。她躺成一个大字形,双手和双脚分别被绑在四个床脚上,黑蓝色的麻蚊帐上残留几条连到房梁上的蜘蛛丝,透过光线,还以为是钢丝呢!蚊帐和床形成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物体,从门口看过去像一口横放的棺材,我知道这样形容很过分,但我必须表达我真实的想法。我很想这样跟丹宁说,但是我不敢!我只能一步一步跟在丹宁后面。梳妆台变成了堆放衣服的桌子。我小声的跟丹宁说:“丹宁!为什么不把窗台打开?”丹宁说:“这段时间妈妈不能见光,怕影响她的情绪,你不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