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柳色这样明媚,花苞这样娇艳,纵然这院子再偏僻,也逃不过沦为郎情妾意的幽会之地。顺着浓翠的绿一眼望去,便能瞧见半倚于硕大圆石上与粉衫女子调情的萧煜。
阿沇眉心跳了跳,她与萧煜真是默契难挡,连院子都选中了一处。
说起萧煜的风流韵事,可谓是数不胜数,自他十六岁起便成了大内王朝的桃色头牌。若说他哥萧铎,萧辰都是洁身自好,坐怀不乱的真君子,哪怕是倾城美人脱净衣裳站在面前也不会眨眼,那么萧煜便实实在在是个流氓胚子,将他哥哥们的多情种子都栽在了自己身上。哪怕他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可这颠倒黑白的俊美模样总能引得诸多一根筋的傻姑娘上钩。纵门庭森严的柳莺莺,深闺才女崔婉儿亦不能逃过他潋滟的眸子。不必说暗香阁,醉仙楼,皆为老四的常宿之地。连素来清高,才情无限的阑珊阁头牌徐清容都曾为他落尽红颜泪。
如今,这女人堆里的罪人,又弯着他那水泽熠熠的眸子挑弄着小姑娘的下巴,引得那抹粉红羞涩无比,嗔怪着将头埋在他怀中。
阿沇抿抿嘴,正欲离开,却见那小姑娘不知被萧煜哄骗了什么,提着裙裾娇滴滴的跑开了。
“出来吧,看够了没。”萧煜倚在圆石上未起身。
“原是知道我在呀,难怪收敛了些。”阿沇笑脸盈盈的朝萧煜走去,也不忘嘲弄一番。
“本就是在此等你,见那姑娘十分可爱,像极了你,便逗弄一番。”萧煜轻笑着转过身来,瞧着她的眉眼,“这么看来,也不像你,你向来极少作弄小女儿姿态,至少,在我面前未曾有过。”
阿沇僵了僵,想着那女孩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突然想起一桩往事,生出一阵寒意来,“殿下倒是将我会去何处这点小心思拿捏的死死的。”
萧煜会心一笑,复又躺在圆石上,拽住了阿沇的手,“你瞧这院子,我总能想起许多以往的事来。幼时我爱逗你,总是捉了树上丛中虫儿吓你,你却总是无动于衷。你坐在树下读书,我便趴在树上将花瓣树叶一股脑抖落下来,哪怕花瓣落了满书你也不曾深深瞧我一眼,只是轻轻拂去作罢。我那时真是欢喜你啊,总是想方设法弄来你喜爱的东西,只不过,你都不曾深深看我一眼。直到那一次……”
萧煜似乎还想说点什么,阿沇却触电般将手抽回,寒意愈甚,“殿下何止是幼时爱逗弄我,殿下时时刻刻都爱逗弄我。殿下说想方设法寻来我喜爱的东西,殿下焉知我心中当真欢喜?不过是殿下送什么,我便接着,因为我知道殿下费劲了心思。久而久之,殿下便当作我是深深欢喜。”
萧煜知晓她不想再提那事,心中忽隐隐作痛,起身将她抱住,虽觉怀中女子有所挣扎仍不愿放手。
“我知道是我对不住你,可你如此对我,亦是在我心上剜着刀子,你不肯与我亲近,岂知我心中之痛?我曾于无数夜里翻来覆去想来那事,万般怕你怨我,但我却不后悔。”
当初那个小小少年长大了,如今成了多情的王爷,依旧爱捉弄她,只是不再那般讨她欢喜。可他对着她方才说的每一句话都认认真真,是对着其他人不曾有过的深情。
“殿下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我剜着殿下的刀子,点点滴滴,殿下无论如何,亦未曾放过我啊。”
少女不知他的软肋,是因为少年从未有所披露,可她的来来去去他却心知肚明,又怎能不知她心中苦楚?她待他清冷薄情,他的一腔情愫未得倾诉,便换着法子让她难过至极。
许久许久,少年才将她放开,说了一句似无关紧要却紧扣正题的话,“接下来一切便按着计划走,无需多生事端。”
你看,其实少年心中比谁都清楚明白,他是个何其通透的人啊,何苦作一番深情的戏来让她时时刻刻记住她的本分呢?
骄阳艳艳,此二人心中却各自凉薄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