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沉默了,这才是合情合理的故事结局,白蛇的一片真情到底是错付了,所以说六道十方唯有人才是最为薄情的一群众生,而妖也好魔也罢纵然听起来可怕些,可却是有情有义,历来感念着恩德而来报恩的从来都是妖,而人呢?常常恩将仇报,思及此处,九重心中无奈的轻叹,凉薄的人世间啊!
“你知我为何人?”九重将思绪拉回到现实眯了眯眸子。
金眸忽然收起了漫不经心的神色,躬身一拜正色道:“殿下!”
九重忽然间没了兴致,也收了心:“回去吧!”
“回去?”青贝一怔。
金眸似乎能洞悉九重的想法:“殿下不愧为天地神祗,实在令我等叹服!”言罢又是一拜。
秦家大宅。
九重侧卧在罗汉床上有一眼无一眼的翻着手中的书卷,金眸眯着眼俯卧在她的身边,自从他化过人形,九重便不敢轻易的抚摸他了,毕竟,金眸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过于难以捉摸,让她不敢轻举妄动,金眸似乎知道她的想法也不去靠近她,一双眸子中好似含着隐隐的期待。
青贝化作一对珍珠耳钉贴在了九重的耳朵上嘀嘀咕咕:“明明都逃出去了,却要回来受罪……”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要怕,救星不是在呢么”九重一只手轻轻扣着床沿。
“谁怕了,我是担心你!”青贝忽然急急道。
九重伸出手轻轻抚了抚耳垂上的珍珠耳钉:“莫要担心,该来的总会来,对了,小青贝,你有名字么?”
青贝被九重轻抚怔了怔轻咳了一声道:“自然是有,小爷名唤景润。”
景润听闻过战神的传说,也想清楚了九重为何去而复返,战神的心里似乎永远都装着六道十方吧!
九重的思绪则飘得很远,上古的时候他一个人战神兽没怕过,后来上仙慢慢多起来,他带着星宿军团东征西战没有怕过,即便是明知不敌而以命相抵时大致也不曾怕过,当然了这只是她根据现有记忆的推断,天知道他殒命的那一刻有没有畏惧,有没有不甘,但是那些可以按下不论,权当无所畏惧过,而如今她却有了淡淡的忧虑,如果此番她再次灭了元神,阎君会难过吧!
原来怕皆是源于爱,爱的越深顾虑也就越多,她再也不是天地一沙鸥的战九冥了,她心中有了牵挂,再不能百无禁忌。
眼下即便是搏命也要考虑考虑阎君了,九重忽然扯起唇角:“原来想要活着难,现在即便是死也不那么容易了……”
金眸怔了怔,耳朵本能的竖起,眸光望向门的方向:“来了。”
九重再次细细的看着金眸,她没有看错,的确是只普普通通的猫咪,看不出半点不妥,她暗叹自己的功法当真是浅薄的令人不安。
秦谭敲了门进来时便看见一只漂亮的猫儿正在往九重的怀里拱,九重无奈的轻抚着他的毛,配合着演戏,思及金眸化作男子的模样,九重只觉得下不去手。
秦谭一怔,随后眸光紧紧的落在猫儿身上,可惜盯了半晌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妥,他看向身边秦明阳,而秦明阳却若有所思痴迷的看着九重,秦谭咬了咬牙:“殿下。”
九重慢条斯理的抬起眸子:“何事?”
金眸趁着九重转移注意力的功夫,忽然伸出灵巧的舌头轻轻舔舐了下九重的脖子,九重一惊,狠狠的咽了口唾沫,眯起眼细细的凝视金眸,金眸那幽深的目光似乎要看透九重的皮与骨,九重别过眼暗地里伸出手狠狠的捏了捏金眸的尾巴,金眸则轻轻摇了摇尾巴挑衅似的扫在了九重的面颊上,九重十分无奈……
秦明阳恍恍惚惚的看着一人一猫‘嬉戏打闹’,忽然心生向往,如果他是那只猫咪就好了。
秦谭发觉阵法出现了问题,可却找不出问题的根源,青贝仍在,九重也不曾逃离,他心中隐隐的不安却渐渐的扩大,他不知该如何启齿,总不能问战神阵法出了什么问题吧!即便九重知晓又如何肯告诉他,若是她知晓为何还在留在此处,直接走了便可,秦谭想了半天只好硬着头皮问道:“殿下可好?”
九重看着秦谭有苦说不出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遂笑道:“甚好,劳天师挂念。”
秦谭被九重的笑颜晃花了眼,到底是上古神祗,一双眸子仿佛看尽了千秋万代,澄澈清明,殷红的唇角微微上扬,谭漠顿时老脸一红,急忙别过眼去,怕再失态,跌跌撞撞的逃出门去,秦明阳也不敢再看,颔首跟着秦谭一道出去了,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父亲失态,一会儿出去了还是装作不知的好。
“哎,百年前本尊若是有这功力,是不是便不用陪上一条性命了?”九重的嗓音轻轻响起。
景润与金眸皆是一怔,百年之前啊,二人忽然对九重充满了怜惜,战神一个人轻松自在身居九重天,有什么必要为了六道赔上性命呢?
金眸的尾巴轻轻一下下的扫着九重的小臂似共情又似宽慰。
景润虽未得见,却听族中老者讲起过战神的故事,百年前生死海里暗流滚滚的那一日便是海神在为他办丧吧!他自小便崇拜战神,想着成年后离开生死海一定要去九重天拜见,不想却在这种机缘巧合下撞见,当真是缘分,可战神的言行当真让他大跌眼镜,当然了如果他有眼镜的话……
谭漠与谭明阳立于阵法旁边迟迟看不出问题所在,直到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子走进屋内,谭漠转过头貌恭而心不服的拱了拱手:“家主!”
女子额上隐隐约约的泛着青紫之气,对谭漠简慢的态度却也并不在意:“阵眼的东西被调换了,亏得你几十年的道行,竟然连这点儿雕虫小技都没有发现!”
谭漠一惊随即又看了过去,让他汗颜的是,他依旧没有发觉出有何不妥,女子扬了扬手,阵眼中的青贝化作一块玉石,转瞬间便吸取了阵脚的法器,下一刻便消失了。
谭漠睁大了眼睛:‘这是?’
女子咬紧了一口银牙:“遇见高人了,楼上怎么样?”
谭漠忙道:“人还在。”
“罢了,我再布阵,只是没有了万年青贝效果不会太好,你要看紧了这边,只要人在就不怕,你莫要再出差错,我只能召唤她一次,这次若是让她逃了,我便用整个秦氏家族来祭旗!”女子留下了狠话转身开始布阵。
布阵好了女子冷哼一声离去了。
阵法后面墙上的纸鸟挥动着翅膀飞了出去。
九重在虚空中看着这一幕徒然叹了口气。
景润看着女子身后的青紫之气问道:“她是何人?显然已经入了魔道。”
九重将空中挥动翅膀的纸鸟收进了衣袖:“她原是奈何桥下的游魂,不想却一念成魔。”
“千年游魂执念何其深重,有今日也是自然”金眸将视线收了回来。
“当初她去凡尘的时候不是这样的,那时的她目光温柔只盼着和郎君早日相聚”九重回想着那日在轮回路上看到秦可卿的样子。
“执念太深就会化作妄念,最终不过是害人害己罢了”金眸似乎对这个凄楚的爱情故事并不在意。
作为灵物,金眸看惯了生死自然不会被这些事所迷惑,九重一只手轻敲着床沿,她的心变软了,尤其是凡尘走了这一遭之后,上古神祗怎么能有心呢?可偏偏不凑巧的便是她有,且还把心送了出去,更何况短时间内是收不回来了,九重轻叹。
秦可卿此番的阵法并没有用活物,九重遂不甚在意,只是有阵法在,阎君不容易突围吧!不突围也好,眼下知道了是秦可卿在捣鬼也算颇有收获,她还想再看看秦可卿想做什么?即便是有些功法可终归只是个着了魔的女子而已,背后俨然还有个更为强大的存在,若是不能揪出背后的主谋,那这三番五次的‘问候’便如同家常便饭一般没有尽头,九重征战多年自然明白最好的防御是进攻的道理。
不过秦可卿作为秦氏家族的家主倒是让九重十分意外,按理秦可卿的那个年代嫁出去了便再与娘家再没什么瓜葛,秦氏家族的现任家主能够尊她一声家主,也是因为秦可卿放下了狠话,思及秦可卿背后的人,九重皱了眉,此人怀揣的什么心思尚未知晓,她如何能不急。
纵然是如此,九重反而却更加的冷静了,如同千万年前一般,越是着急的时候她越是要冷静,惊慌之时必然会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