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了吧,本王是凉国国君,逢大晋圣命,和你们沈大人的命令,今日特来找你,本王要和你一起进鸾凤阁,亲眼看见你将这东西存进《皇嗣纪勘》!”
“我,我不认识你,什么沈大人,我不认识什么沈大人”王仁恭结结巴巴地回答,双眼不停向院内张望,想要找人解围。
魏恒把刀直接顶在王仁恭的喉胫上“王大人,实话告诉你,你们守藏史大人可跟我明确放话,如果你不照办,直接取你性命,本王说到做到,如今我已然成了朝廷钦犯,而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我没理由不杀你”。魏恒恶狠狠的瞪着王仁恭。
他的威胁奏了效,王仁恭不再推诿,颤抖的双手将魏恒手中的剑不停向外推。
“魏,魏大人息怒,你要去鸾凤阁,我带你去便是!”
漳凌的另一侧,樊蠡命人将沈孝儒押送至后宫,将这颗烫手山芋交给皇后娘娘亲自处置,回去的路上越想越不对,沈孝儒的不往城外跑,明知没有退路却偏偏奔着自己的宅邸而去,究竟是何目的?
樊蠡回头望了望队伍中被上枷戴锁的沈孝儒,正被士兵们小心翼翼地簇拥在中间前行,像是被精心看护的宝贝一样,身为阶下囚的沈孝儒,神情竟是悠然自得。
一时间樊蠡恍然大悟!
“掉头!去国子寺”他猛地勒起马缰。
......
“将军何事?”门童听到有人在外猛烈地撞门,一开门无数个手持火把的士兵,将国子寺外墙围个水泄不通,门童声音颤抖地问道,火光下可以看到他的左脸一处清淤,像是刚刚被人踹了一脚,樊蠡当空又是一脚,踹在门童脸上,可怜那小门童时运不济,一夜就被平白无故连踹两次。
骁莾军闯入后院,在樊蠡的命令下,将所有国子寺学士统统驱赶到后院。
国子寺专行祭洒,一名朝廷正三品大员...正值壮年,早年曾为太子伴读,在朝野说话颇有底气,一副读书人的傲骨,见到北燕人对文人如此不敬重,气不打一处来,推开拦他的士兵上前和樊蠡理论
“尔乃燕人,非我朝武将,我国子寺乃前朝哀帝所立,堂下皆大晋泰斗,有辅国之栋梁,尔等有何权力如此冲撞!”
樊蠡脸上划过一丝凶险的笑容,这笑容只有长年跟在他身边北燕士兵才能读懂,此刻,他们纷纷将脸背了过去。
樊蠡反手将胯间的短刀抽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在空中一抹,一股热气腾腾的血柱从这位三品大员脖子上喷涌而出。
樊蠡收刀入鞘,祭洒大人扑腾一声倒在台阶上,身体反射性的抽搐了几下,立刻断了气息,满院的大学士,倒吸一口冷气,自本朝开国以来,光天化日下,如此屠戮朝廷大员闻所未闻。
“皇后有令,搜捕叛将凉王魏恒,此人现在就在国子寺史官中,尔等要配合我军彻查,如有不从,斩立决!”
士兵们搜遍了国子寺,完全寻不到鸾凤阁的踪迹,樊蠡将刀尖指向一名八旬高龄的老学士,问他鸾凤阁的位置在那,那名老学士耳朵有些背似乎并未听清樊蠡的问话,僵硬的脸上没有一点反应,樊蠡二话不说,刀尖直接戳入老人的胸膛,从他的脊背穿出,老人瘫倒在地。
樊蠡举起手中的巨剑,用他雄浑的嗓音嚷道
“有人告诉我鸾凤阁的位置,我便饶他不死!”
被围的人群中,另一名老者推开阻拦他的士兵,在台阶下指着樊蠡骂道
“说凉王是乱臣贼子,我看真正的乱臣贼子是你们!带兵夜闯国子寺,随意屠戮朝廷重臣,沈氏皇后秽乱春宫!外戚横行朝堂祸国殃民!总有一天,你们会遭天道报应,总有一天,会有人告诉你们,这天下是高家的天下!今天你杀了我们这些老朽!明天就是你们这些魑魅魍魉的末日!”
老者说罢用拐杖抢地,啪啪作响,国子寺的学士们群情激奋,隔着一排士兵,一起朝樊蠡大骂!一时间,似乎朝堂上所有想说的话,突然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一群老者颤抖的双手,指着昔日高高在上的骁蟒军,辱骂皇后和外戚的话在他们心头憋了许久,今日忠于能骂得个畅快淋漓。
“皇纲在上,尔等不过沈家走徒!”
“虺蜴为心,豺狼成性!”
“沈家的狗,狼子野心,屠戮宗室!”
在一阵阵咒骂声中,一名副官凑到樊蠡身边耳语道
“大人,全部搜遍了,没找到你说的鸾凤阁,不如我们一个个压下堂去,挨个审”
樊蠡双手抱肩,不停地摇头
“算了吧,这些老东西不会低头的”说完转身便走
“大人,那这些怎么办?”副官指着台阶下的人群问道
樊蠡瞥了副官一眼
“怎么办,你知道!”
王仁恭颤颤巍巍地在前面领路,魏恒紧跟在后,这条地道直通城外,四壁狭窄,仅容一人通过,晦暗的灯光散射在黄泥土垒成的墙壁上,无数样貌古怪的昆虫攀附在墙壁,遇到光亮便惊慌失措的闪躲开,再次遁入黑暗中。
“魏大人,此处一直走便是存放《皇阁纪勘》的密室”王仁恭手指向一团漆黑的前方,回身对魏恒说道,一连串脚步和军士的叫嚷声从土坯的棚顶传来,骁莾军已经冲入院内,正肆无忌惮的放火烧人,王仁恭的心砰砰直跳,斜着脑袋静静听着。
“王大人,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咱们马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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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恒从狭窄的天井向上艰难上爬,前后毫无规则凸起的石块,将他的盔甲磨出无数道划痕,天井内嵌入的木桩供人攀爬,由于年久失修,木桩上到处是凸凹不平的毛刺,一路下来,魏恒双手被扎的满是鲜血,雨水从天井的四壁流下来,到处是淤泥秽物,没上几米,魏恒浑身上下已经成了一个泥人,就这样艰难的一步一步,魏恒终于爬到了井口,推开枯枝败叶,
他探出头,鸾凤阁的正殿终于出现在他眼前,阁子地处漳凌西郊外的荒丘之上,面朝皇城历经几十年风雨早已成为废宅,鲜有人迹,唯有偶尔在此觅食的飞禽走兽经过。可不为世人所知的是,就在这地下七尺,埋藏着关系皇族身世的密文,
他将整个身体从泥泞的井口抽出,大殿的正门洞开,冷风裹挟着雨水,朝魏恒扑面而来,从门外向山下望,漳凌如一个棋盘,在四面群山的环抱下展开,此刻已是深夜,城内不见灯火,唯有靠近东城墙的一侧,一场大火熊熊而起,照亮了半个城墙,一轮冷月的照应下,黑烟直冲天际,在空中形成一个人形,如同扭曲的四肢。
那个地方正是他刚刚逃出的国子寺,此刻已被火海所吞没。
魏恒伸出沾满污泥的双手,将身上的包裹取下,抱在怀中,一张白嫩的婴儿的脸从襁褓中露出,孩子尚在熟睡,完全不知道从发生在他身边的血雨腥风。
一阵疾风,打乱了雨点原有的轨迹,将它们裹挟进屋内,落在孩子的脸庞上,孩子皱了皱眉,扭过头选择继续睡去。
魏恒望着山脚下的漳凌,长叹一声,伸出脏兮兮的手将孩子包裹好,绕到山后一条小路,奔着西北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