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仁一愣,林瑶的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语气认真又俏皮,但只要盯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就能知道她并不是在开玩笑。
“你什么意思?”元仁谨慎道。
林瑶一弯嘴角,“就是字面意思。你一直不喜欢我们三个,每次遇到我们来找张……师父,你都会故意找借口躲开,你看我们的眼神里有恨意,难道你不是因为嫉妒,所以想要杀了我们吗?”
她依旧将张远山称作师父,是猜想元仁定然是对张远山极为信服的,否则也不会在他叛走后,还继续着他未竟的事业。
但在张远山眼里,他不过是个近侍,说难听点就是一条用习惯了的狗,而他们三个,才是张远山真正的徒弟。
元仁藏在袖间的手逐渐握紧,青筋毕现,但他的脸上却将情绪隐藏地很好。
他直视着林瑶的目光道:“我比你们早几个月进入右分阁,你和赵清语都是我的师妹,你哥哥更是右分阁的阁老之一,我怎么会想杀你们?”
林瑶哦了一声,并不在意他是否情真意切,又状似天真地追问道:“既然你不想,那你为何要瞒着卫老来给我们送饭,还准备了毒药?”
元仁的眼神中刹那间露出了一丝凶光,很快又消失不见。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林瑶瞥了一眼他的袖口道:“之前的饭菜都是卫老准备的,而且他总是在夜深时分,灵渊梦境开始吸纳梦元之力之前亲自来给我们送饭。但今日却是你,而且还选在了清晨时分。你应该是觉得,这个时候,我们三人定然是深陷于梦魇之中,最无抵抗力的时刻吧。
但你没想到我已经苏醒,你本来准备下在饭菜里的药都还没来得及放进去,就匆匆收回了袖中,是吗?”
原来,林瑶在看出他想要幻梦术自卫时,就看见了他藏在手心的东西。
元仁盯着林瑶,未语。
林瑶便继续道:“卫老小心翼翼地吊着我们的性命,必然是因为我们还有利用的价值。若是他知道了你擅自行动,甚至想要提前结束我们的生命,你猜,他会留着你吗?”
元仁听到这里,忽然笑了。
“没想到,最没心没肺的小师妹也学会动脑子了。”
林瑶见元仁嘲讽她,反倒没有生气,心下还有些窃喜,这说明她猜对了!元仁真的是来杀他们的!
元仁干脆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摆到林瑶面前,坦然道:“反正你们再过两天也是一个死字,而且还要以最痛苦、最耻辱地方式死在天下人面前,倒还不如死在我的手上,无声无息,干净利落。我这是在帮你们,小师妹。”
他说得极为诚恳,林瑶都被“感动”地笑出声来。
“元仁,你这是在说你自己吗?背叛织梦渊的誓言,祸害百姓,本就该永生永世囚禁在梦魇之中,不得生也不得死,以惩罪孽。你吃这毒药都算是便宜你了!”
元仁的面孔逐渐扭曲,积压了近十年的不甘、嫉恨犹如带刺的藤蔓一般疯狂地从内心深处露出罪恶的枝芽。
他就是想抢在卫老之前,亲手杀了林瑶三人!让他们永远都留在这阴暗、肮脏的角落让他看到天之骄子也如普通人的尸骨一样腐烂,带着浑身恶臭进入地狱。
林瑶此时却异常地冷静,她故意拆穿元仁的心思,刺激他,激怒他,就是为了得到更多关于他们三人命运的信息。
方才元仁已经说到关键之处,证实了卫老说的是真的,三日后他们就会死,而且还会死在天下人面前?
耻辱?痛苦?
他们三人在云陵城已久,城中百姓大多都识得他们,且在张远山一战中,因为帮助解除灵渊白骨一境,救百姓于幻梦之中,已是名声渐起,林奕更是右分阁的阁老,什么事会让他们遭天下人唾弃,且感到耻辱?
难道……
“我知道了,卫老是想让我们三个替你们这群叛徒背黑锅,为张阁主的死负责,为城中百姓的死偿命!”
林瑶的脸上,有想通这一切的惊诧,但更多的是悲愤和绝望。
从他们计划杀死张承开始,她和林奕、赵清语就成为了他们心目中最佳的挡箭牌,还有什么比张远山的弟子这个身份更能名正言顺地说明他们的“不轨之心”、“报复之欲”?
张远山背叛织梦渊已经是昭告天下的事实,有其师必有其徒,上梁不正下梁歪,他们三个就算是当初救了云陵城又怎样?谁知道会不会不是为了隐藏身份,再图大业呢?当初重伤张远山的也不是他们啊,而是吴杳和万象圣手啊!
世人皆会理所当然地认为,林奕、林瑶、赵清语三人是为了替张远山报仇才杀害现任的张阁主,为了完成师父的愿望而不惜破灵渊梦境残害城中万千百姓,以他们的性命作为要挟,夺权争利。
这时,卫老等人再以锄奸惩恶的名义,救万民与水火,杀恶贼于众前,顺理成章地“重夺”右分阁职权,光明正大获得民众的支持,民心所向,右分阁管辖范围之内,再无任何人能干预他们的行动。
不,不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