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听匆匆回国,她来不及把心伤愈合,就接到电话,顾爷爷病重了,念叨她念叨的紧。
步听是大院里最小的孩子,又是女孩儿,小的时候伶俐可爱,所有人都宠着她,而顾老爷子更是把她当亲孙女儿疼,只是后来步听上学去了妈妈那边,好在A城离北京也不远,每次放长假也会回来几天。
没告诉任何人航班信息,自然就没有人来接机,步听出机场的时候正巧赶上大雨,帝都的天也和她此刻的心情一样沉郁。
看样子,出租车是打不到了,因为推着行李箱焦急叫车的人比车还多,她失落地站在台阶上,看着雨幕,发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觉得这一刻很安静。
静立的她与焦急的路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意识到自己的出神,她兀自浅浅地笑了一下。
雨没有要停的样子,她只好发短信给谭孤鸿,“一场雨把我困在这里”,发了位置。
电话很快响了起来,果然是孤鸿,她一直是个风风火火的行动派。“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你今天回来啊,巧了,三哥也是今天的航班,估计这会儿也到了,我在来机场的路上,马上到。”
挂了电话,步听伸出手接了雨滴,心想:他,也回来了吗?
步听不知道,有个人隔着玻璃,注视了她很久,她看雨,他看她,像是与此刻的世界隔离,生出一个新的世界来,而那小小的世界里,只有他和她。
顾清让的航班落地比步听还要早,他在休息室里坐着,看时间估计孤鸿快到了,就站起来往外走,一抬眼,便再没挪过半步。
他总是能在人群里一眼看到她,像带着自动搜索定位功能,从未出错。这一生,他都不会将她认错,也不想错过。
当然这是后话,当时的顾清让只是静默地看着她,看着她发呆,看着她打电话,看着她接雨滴,看着。。。看着她突然转过身来看见他,一脸错愕。
步听正想着该怎么开口打招呼,谭惊鸿腾的一下站在他俩之间,
“三哥,好久不见。”
惊鸿给了顾清让一个大大的拥抱,又转过身来要抱步听,被走在后面的孤鸿一把揪住,“没大没小”,
惊鸿喊冤“三哥是比我们大点,十七可不是。”
其实他们这帮孩子上下也没差几岁,那年月好像他们的父母都商量好了要一起生孩子,大院里隔几个月就能吃到红蛋。
所有的孩子不论家庭背景,按年龄排名,顾城老三,大家都叫他三哥;孤鸿老八,但她打小就不愿意别人叫她,因为八姐听着像八戒,总感觉怪怪的,她又是个女孩儿,自然不喜欢;惊鸿排十二,他也不喜欢别人叫他,十二听着怪拗口;而步听最小排十七,大院里的孩子都叫她十七,小十七。
孤鸿白了惊鸿一眼,又看向顾清让说到“见过了?还好你们航班时间差不多,不然还得跑一趟。十七,怪你,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孤鸿嘴上假装埋怨,心里可高兴着呢,挎着步听胳膊,吩咐惊鸿帮步听拿行李。
一行人放好行李上了车,雨天路滑,惊鸿喝过酒,顾清让刚回来,步听驾照考了两年没下来,只能由孤鸿开车。
惊鸿想和步听一起坐后座,被孤鸿一把按进副驾驶,他从小就喜欢跟在步听后面,黏人的很,孤鸿多少有点嫌弃他这个没正形的弟弟。
顾清让和步听就坐在了后座,一时无话,许是坐飞机太久累了,两个人都往后靠了靠,闭目养神。
启动了车子,孤鸿随口问了句,“你们俩怎么碰到的?”
步听睁开眼不知道怎么回答,下意识看了顾清让一眼,正好迎上顾清让的眼神,他似乎并不打算开口,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在等她说。
“给你打完电话刚好碰到了。”步听轻语。
“三哥,那边处理的差不多了吧?”
顾清让眉头紧锁,依旧懒洋洋地吐出几个字“嗯。”
孤鸿从后视镜里看到了顾清让紧锁的眉头,宽慰到:“放心,爷爷刚刚已经醒过来了。”
“那就好。”后座同时飘来的两个声音,惊呆了坐在副驾驶的惊鸿。
步听撇过头去看窗外的雨,顾清让依旧闭目,他其实在听,听她,她所有的小动作他都了然于心。
车子直接停在医院门口,走的匆忙,车里没有备伞,雨已经小了些,步听直接开门。
“别动。”这个冷冰冰听不出情绪的声音来自身边的顾清让。他脱了外套,走到车门边为步听开车,遮着她怕她淋着。
谭家姐弟直接跑进雨里快步进了大厅。顾清让记得,她从小喜欢雨天,别的孩子都躲雨,只有她会跳进雨里,然后冲他们笑。可她身子弱,一淋雨就发烧。
病房门口有很多人守着,军区的人和爷爷的老部下刚走,但顾家人大部分都在,一一与顾清让和步听简单打过招呼,顾爷爷刚脱离危险,不适宜见人,这些人都是在等顾清让。
听说老爷子的遗嘱里,顾清让是指定的第一继承人,也就是说顾家的家业爷爷托付给了顾清让,不给他几位伯伯,不给他大哥大姐,给了还不到27岁的他。
虽说顾家各位都有自己的事业,但说到底顾家的根基在这里,顾老爷子的名字在北京是吃的开的,谁都想当这个掌舵人。
也难怪,顾城是顾家子弟里最像顾老爷子的,沉稳内敛,聪明能干,读了军校,又去英国念了经济硕士。
上学期间,家里给的卡他一分没动,卡里还不时有大笔进账,无疑,钱都是他挣的,他很有做生意的头脑,为人低调,但手腕强硬。
“阿城,你可回来了。”说话的是顾清让的妈妈,穿一身驼色连衣裙,端庄优雅,上前抱了抱自己的儿子,同时斜睨了站在顾清让身后的步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