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暕才即位几天开始暴露本性,他不问朝政,但杨广留下的妃嫔几乎都被他玷污了,天下人谁不唾骂他?柳敬言更是恨得咬牙,但现在屈居人下,她不能抗争,只得默默忍受。
陈叔宝已经因病去世,陈国皇室的男丁也所剩无几,就只剩下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女子,在这乱世中,若不想得开一些,日子恐怕还要更难过。
她抚抚张丽华的手,说道:“这么多年了,我早就看开了,现在婺华不理世事,你就是唯一一个能撑起来的人了,往后还得由你照应。”
陈叔宝病逝后,沈婺华便在天静寺出了家,她也颇慧根灵性,能做戏法通鬼神,饱受百姓爱戴,只是陈国的老幼孤寡们又少了一个顶梁柱。
张丽华点点头,想起现在在厢房的杨广,她道:“阿姑,我错救了杨广,如今他在家里,日后或许惹出事端,你可派人看着他,千万别让他惹出灾祸,祸害我们一家。”
柳敬言嗤笑道:“他?他还能惹出什么灾祸?现在他可不是天下人的皇帝!”
“不,您别小瞧了他。”张丽华靠近她,低声道:“困兽发威才可怕,他现在失去了所有倚仗,住在这里能做什么?无非就是想借我们的力量助他东山再起,送他回宫重新登位罢了,他到底还有个真龙的名头在那儿,傲得很,断是不肯委屈,哪里肯吃我们这些粗茶淡饭?”
“你且等着,我看,不出两日他便住不下了,他住不下不要紧,只是怕他出去惹事,害了我们,也苦了我的儿子。”
柳敬言叹了叹,说道:“没想到机关算尽,到头来却是这么个结局。”
“我们没输呢!”张丽华不喜欢她声音里的伤感,她说道:“天下大乱,群雄并起,这何尝不是另一个好时机?我们季子是正儿八经的皇子,杨暕无道,正好是季子上位时。”
“没这么简单!”柳敬言阖上双眼,说道:“谁不想坐那个位子?那些起义军嘴里说得好听,其实不过为了一个权、一个利,他们肯服谁?季子一无所有,旁边还跟个到处惹事的太上皇,谁肯服他?”说到这儿,她睁开了双眼,劝道:“若能把他们父子俩分开那就分开吧!杨广造孽太多,就怕他的罪过牵连孙儿啊!”
闻言,张丽华也露出苦恼的神色,她道:“怪我把他养得太听话孝顺了,他现在处处以杨广为马首是瞻,连我的话都没这么爱听了……倘若真出现了那种征兆,我一定会先一步杀掉杨广!”
柳敬言默默看着她,心里却不相信她说的话。
这个人是刀子嘴豆腐心呢,杨广虽然无道无德,但他多年行兵作战,心计哪有这么浅,岂会轻易被她绞杀?到时别白白赔了性命才好。
越想下去,柳敬言越发心惊,心惊之下又有些提不上气了,她捂着胸口大喘了好几口气,张丽华忙扶住她,关心道:“怎么又发作了?不是好了吗?”
“呼,呼。”柳敬言不停理气,缓过来后,她打破:“许是最近闻到的尸臭味太多了,鼻子浊了,心口也就浊了。”
张丽华叹道:“这股浊气恐怕还得再闻几年。”
她想到了与杨勇的那个约定,她在心中苦笑道:“超过十年了,我还没杀掉杨广,你若在天有灵,就自个儿从棺材里爬出来杀人吧,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