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
不知沉默多久,终是燕飞秋打破了僵持冷寂的气氛。
燕缙没有动。
“为了几个小小的人类和一份无关紧要的记忆,您要赶我走?”
他压着嗓子问。
“……我陪了你一万五千年,你对我当真半点情意也没有?”
有阴冷的杀意在屋中蔓延弥散,红衣蓦地跟着重新化作血雾,慌慌环绕在了燕飞秋的身边。
“若当真无关紧要,你又何必介意?”燕飞秋自己却不为所动,她仍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整个人沐浴在燕缙的杀意之中,却连眉毛也没跟着抬一下:“难道不应当是和过去一样,等这件事情过去了再重新回到我身边,然后顺手把这几个人的骨头拿去砌墙吗?”
燕缙张了张嘴,却是许久没能出声,半晌才哑着嗓子,迟疑反问:“您似乎觉得……我对您的付出和追随是理所当然的?我一片真心您便是这么对待。”
燕飞秋闻言没有回答,唇间却跟着溢出一声嘲讽至极的轻笑。
“付出……追随?”她反问着,冷笑在唇边缓缓扩大。
“你的真心,便是将我在血月枯林困了一万五千年的真心?”
女子搭放在旁边的手指缓缓勾起,连身侧原本安稳流淌的血雾也隐隐有些沸腾的躁动。
“——我没求过你陪我,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更不会有。”
“缙郎,”她轻言细语地叫着他的名字,声音仍然是缱绻缠绵柔柔似水的深情,“我劝你在我还没真正发怒之前离开我的视线——彻底一点,最好永远不要再出现。”
燕缙没有理会她的话,反而皱着眉跟着向前踏了一步——
“你定是心痛的毛病又犯了,这才开始说起了胡话,您喝了药就好了……”
黑影在瞬间凝聚挡在了燕飞秋与燕缙中间,只余下白骨的手掌直直的挡在他的胸前。
砰咚,砰咚,砰咚。
有陌生又熟悉的心跳在黑影空荡的胸腔中跳动着。
——那是燕飞秋挖出来的心。
她挖了自己的心,随手便给了影子……
燕缙盯着那一团碍眼的红色,缓缓眯起眼睛,不辨喜怒:“……你认真的?”
“你说什么?若说我想要让你离开我想让你死的话,那的确都是认真的。”燕飞秋幽幽道:“不过你这家伙也不知是什么造的,无论如何也都死不干净……后来我便也懒得继续琢磨了。”
“不走吗?”她又重新扭头看着他,“你应当有你能去的地方,我也有我想要想起来的东西。”燕飞秋停顿一瞬,突然又轻飘飘地笑起来,“你若当真有本事有自信,又何必非要眼巴巴的盯着我、因为我一句赶你走的话就不高兴了?”
燕缙冷冷道:“我为你俯首一万五千年,到头来就换来你这么一句话……任谁听了都要生气的。”
“缙郎,你说你生气,可你配吗?”燕飞秋就是有本事用仿佛在情人耳边呢喃的柔软嗓音说着最刻薄冷漠的话,让人恨得咬牙切齿的同时又没办法对她真心实意的生气:“你应当十分清楚我为何会说这句话才对。”
“还是说……血月枯林一万五千年的时间,你自己的所作所为其实心里清楚得很……压根没有留下半点相信自己能留下来的自信?”
燕缙没有看燕飞秋,他细细瞧着影子心口突兀跳动的鲜红心脏,缓缓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