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阴暗的东西都藏在黑暗里,他也从小生活在黑暗里,邻居家的男人喝醉酒的骂街声,小巷里被打的站不起来的少年,呵,就是这样。
顾锦闭上眼,似乎又想起了梦中的一个情景,一直重复出现在他梦里的,熟悉,又陌生。
…………
“你能不嫁入何家吗?”
一个少年看着房中收拾东西的女人。
那女人打扮的光鲜亮丽,却更加衬得这低矮的小楼房满是混乱和破败。
一切是那么矛盾,似乎她这样的人不该出现在这,可偏偏她就住在这样的房子里,甚至不久前还有房东骂骂咧咧催她交房租。
“不能。”那女人懒得回答他的话。
前后忙活了半个小时,也没找出多少东西来,连赛一个箱子都赛不满。
是了,能有多少东西呢。
女人咒骂了一句,坐了下来,熟练的点了一根劣质香烟,吸了一口,顿时烟雾满屋,将胳膊放在断了一条腿的木制桌子上,睨着双手环胸倚在门框上的少年。
她似乎才看到他。
那少年浑身透着野性,说着求人的话,却没一点作低的姿态,特拽。
“刚刚那个老女人来干什么,知道吧,要钱的,骂的难听的话,不要脸,破鞋,啧呵。”女人还有点兴奋,“听到多了怪没意思,好不容易有人娶我,我是神经病才不嫁。”
“谁都行,就是别是何家。”
少年再一次表达他的意思。
“呵……”
“听你话的意思你老娘行情有多好?我是黄花闺女也不见得能攀上那么好的人家,用半条命换来的,没选择了。”
那女人也不退。
眯着的眼睛似乎想起了提起结婚时,那老男人嘲讽的样子,火辣辣,打在她脸上比针刺还疼,可是那又怎么样。
少年骂了一声,狠踢了一下门出去了,门“咣当”似的在风里呜咽。
那女人像是没有听见,久久的,一声长长的叹息回荡在充满发霉味的楼层里。
粉墙的漆因为年代久远掉落了不少,光滑或是像生锈的铁块,斑驳陆离,如同白癜风病人的皮肤。
楼道的灯早就坏了,长时间没人修,蜘蛛乐悠乐哉的在上面结了网。
少年下了楼,看到楼道口处的豪车,一时间有些愣住。
灰暗的天气低的似乎一伸手就能碰到,令人没由来的压抑,可这种冲击远比不上他见到何佑时的心情。
那是心脏拧着似的痛。
旧小区面临拆迁的命运,这个街区早已没有了多少人,却不合时宜的出现了一个清贵少年。
“我说过,再见到你的时候我会……杀了你。”
何佑从喉咙深处发出低笑,一双黑眸一刻也不舍得从那个梦里才会出现的人身上离开。
“我也说过,你要杀我,我会奉上刀奉上枪。”
他似乎心情很愉悦,拉开车门,进了驾驶座,在里面摸索了一会,便从车上下来,给沈夜一个东西。
“你上次崩了我一枪,这次换换,用刀吧。”
说话都带着宠溺,像是纵容不听话的孩子。
呵,少年嗤笑,不带感情的从何佑手中夺过了刀,下一秒便是刀入血肉的声音。
一声闷哼在寂静的暗夜尤为明显。
清贵少年倚车而立,没理会伤口,依旧盯着站在楼道口的人,似乎自己的命重不过眼前人半分,“阿夜,你到底还是心软,两次了,你还是舍不得。”
几乎是亡命赌徒的心理,何佑觉得自己疯了,会相信这个不记得他们过去,只记得自己唯一的妹妹被轮奸至死的沈夜还剩下良善,可是他赌赢了,不是吗?
夜色下,那个本就脸色白的少年的脸色更白了,沈夜眼底闪过一抹阴鸷,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话,那是另一个“他”。
每次见到何佑都会出现的“他”。每次见到何佑都会出现的“他”。
不要伤害他,离开他。
他这样说。
然后便是短暂的掌控这具身体。
沈夜看着何佑,“你不应该来这里。”
“阿夜,我饿了,怎么办?”
何佑不以为然,哑着嗓子看头顶上不高处交错的电线。
血流的够多了,再流下去,他真的会死的,沈夜知道何佑在逼他,可他不得不妥协。
从爱到恨,又从恨中滋生出来的心疼此时爬遍他的五脏六腑,凌迟之刑也不过如此。
“走吧,大排档。”
少年丢下一句话,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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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破旧的小街,林立着充满生活气息的小店,似乎刚下过一场雨,坑坑洼洼的柏油路还积着水。